多洛耍帥似的吐出兩個漂亮的煙圈,又朝黎漸川一抬下巴:“坐吧,站著顯你多高似的。”
“就是單純地聊聊,別緊張。”
黎漸川沒動,只是微微松了肩背,靠在了船舷上。
他雖警惕,但其實并不緊張。
他暗中動用過溯源,已經能確認,面前這個老年多洛,確實是風中殘燭了,無論是精神體還是軀殼,他都已近油盡燈枯。自己如果要出手殺他,他絕對必死無疑。
“十五分鐘,”黎漸川沒主動接話題,而是將其拋回給了多洛,“你想聊什么?”
多洛敲了敲煙灰:“問我呀……”
他皺著臉尋思了幾秒,然后瞇起渾濁干癟的眼,無奈笑道:“我想聊的太多了,畢竟這極可能是我的遺言,我還指望你活著出去后,能幫我給我媽帶句話兒呢……哎,先不說這個,扯遠了,這樣吧,我們就先聊聊你可能關心的一件事,我為什么建立獨立軍團,又是怎么從白天與黑夜之間,啃下這四個小時的獨立時間的……”
黎漸川神色微動,有點訝異地看向多洛。
一片距離此地不遠不近的海面上。
一艘單人小船穿過兩艘巨船的縫隙,靜靜飄蕩到了背陰的暗處。
寧準坐在船邊,若有所感地掃了眼霧氣匯聚的方向,擺動魚尾,百無聊賴地在四周拍出一串水花。
他垂頭望著水面,像是顧影自憐般,睨著水中的自己,淡淡道:“神也會藏頭露尾,疑神疑鬼嗎?”
“我的時間非常寶貴,沒有那么多工夫浪費,你可以選擇立刻出來,在這里見我,也可以選擇晚上一會兒,在‘深海之巔’見我,我都不介意。但我猜,你所期望的是前者,blood。”
寧準的聲音宛若咒語,于水面之上低沉回響,并未擴散,卻極具穿透性。
陰影遮蓋的水面平靜了一陣,忽然泛起波紋。
波紋中,一張模糊的面孔取代了寧準被水面映照出來的面容,隱隱浮動在水下。
這張面孔緩緩睜眼,目光幽冷,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寧準的眸子,吐出渺遠空洞的聲音:“你已經猜到了。”
寧準漫不經心地揚眉:“如果你指的是你已經成神,并打算利用自己主動準備好的夢境領地戰,去直接掀掉潘多拉的桌子這件事,那我確實是已經猜到了。你在疑惑嗎……疑惑為什么我猜到了這一切,知道你已經成神,卻還是要和你見上一見?”
“你從不會做無用之事,ghost,”水下的面孔道,“你無法勸阻我,邀我會面,只是浪費時間。”
寧準笑著嘆了口氣,迎著拂面而來的海風向后仰去,靠進晃蕩的小船中:“無用之事,不等于無意義之事。”
他遙望著一碧如洗碧的晴空,語氣沒有絲毫波瀾:“這次會面,我或許無法勸阻你繼續在那條路上走下去,也無法避免你的死亡或未來的悲劇,但至少我的良心會好過許多。”
“雖然我們曾見過不止一次,但是你是不怎么了解我的,blood。我可不是我家黎老師,我的道德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強烈。能攔你,我自然會攔,攔不住,是你自己愿意找死,與我無關,我不會負疚。我不是從不做無用之事,而是從不背負過多的不屬于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