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番話里透露出來的那些信息,卻都在表明,他的身份絕非這么簡單。
無數猜測在黎漸川腦海中轉了又轉,卻始終無法定型。
不知過去了多久,眼前這片漫無邊際的黑暗竟一直未再次亮起,珊瑚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在這幽邃死寂之中,黎漸川突然心頭一緊,直覺有殺機來襲,不等危險預警徹底到來,便不再猶豫,直接開啟了鏡面穿梭,瞬間跳出黑暗。
一片灰白的空間撞入眼中,黎漸川定位的出口分明是阮素心房間的梁上,但一出來,眼前卻是那間在銅鏡油畫中看到的逼仄實驗室。
他不在原地停留,跳出的剎那就躍上了一旁的儀器。
回頭望去時,就聽見嘩啦一聲脆響,一只纖白素手輕輕撂下,而一面銅鏡摔在地上,已四分五裂。
“咦?”
那只手被收回鮮紅色的寬袖內,手的主人偏了偏她蓋著蓋頭的頭顱,輕輕笑道:“反應很快嘛,厲害。”
“看來你們這些外來者,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竟然還真能找上我。不,不對,也許你是外來者里比較特殊的那一個……你是來履行契約的,對嗎?我,不,也不是我……總之,我等了你很久了。”
契約?
黎漸川愣了愣,蹙起了眉。
他沒有立刻回應這番話,而是四下環顧了一圈,思忖著道:“你是丁局長的四姨太,阮素心,對不對?”
紅衣的新嫁娘聞言淡淡道:“叫我阮素心可以,叫我四姨太就不必了。”
謀殺
危機減淡,黎漸川暫時沒有從阮素心身上察覺到強烈的殺意與危險,于是便順著自己開啟的話題繼續道:“你很排斥四姨太這個身份。”
“自然排斥。”
阮素心有些好笑道:“你說,若換你是名覺醒了思想的女性,你可愿嫁人做妾,余生只困于深宅大院之中,再無事業,再無自由,喜怒哀樂、生死榮辱都由著別人做主?”
“失去自我,那于我而言,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現在很多還被壓迫著的女性還都不知道這可怕之處。若未見過光,怎知自己身處黑暗?但我見過,便再受不得這壓迫了。不僅受不得,我還要做那點火者,讓沒有見過光的,見上一見。”
“火焰燃起,勢必灼痛。可見過,方知希望。”
這似乎是挑起了她的情緒,令她語調鏗鏘,頗有激昂憤慨之意。
然而話到終末,她卻頓了一頓,嗤笑一聲,嘆道:“所以你瞧,如無這樁婚事,我現下也許在上海,也許在北平,總之,是不會在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