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拿出麻布的這一刻,水中的一切忽然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近在眼前的水草根部形狀扭曲變化,一會兒是根部,一會兒是一具纏著裹尸布的慘白尸體。
四周仍不斷襲擊的水草也在閃動,時而是水草,時而是一團團白花花如腸粉的手臂,甩動間,層層疊疊,密密麻麻,恐怖而又惡心。
上方的河水好似坍縮,漸漸凝實,竟變成了一片漆黑的大地,而下方卻滲出光芒,隱約可見灰蒙蒙的天空。
天地之間,河水轟然作響,充盈所有空間,無數(shù)手臂隨之劇烈搖動,黎漸川剛一下水時聽到的那種空靈異響驀然間便變大了數(shù)倍,如在耳邊。
“這是——!”
死死抓住由水草根部變化出來的尸體,黎漸川在一片天地倒轉(zhuǎn)的混亂中竭力睜開眼,看到了這無數(shù)手臂的來源。
若這些手臂真是水草,那他手里這具尸體還當真就是水草的根。因為這些手臂的來處,便是這具尸體的腹部。
這具尸體屬于一名少年,外表木乃伊一樣,裹纏著與黎漸川所得的麻布一模一樣的裹尸布,只有頭臉與腹部因有麻布缺失,顯露在外。
黎漸川無法從尸體的外表判斷這少年的死亡時間,因為他的面目依舊栩栩如生,雙眼安詳閉著,神色隱有一絲不甘,除面容蒼白、沒有氣息外,乍眼看來和活人沒有兩樣。
而與面部的平和不同的是,他的腹部被開了一個猙獰的大洞,看傷口,是自內(nèi)部撕開的。
無數(shù)慘白手臂由此生長,溢滿河水。
亂流中,黎漸川打量著尸體,小心地伸手,想要掀開一部分裹尸布,看看其內(nèi)是否有類似的多子菩薩的圖畫。
但就在他的手指剛略微扯開一點裹尸布的時候,整塊裹尸布卻忽地抖動起來,從尸體上絲滑無比地解了下來,迎面撲到了黎漸川身上。
黎漸川一驚,忙撕扯,可剛一動手,卻發(fā)現(xiàn)這裹尸布一轉(zhuǎn)眼竟變作了一張鮮活的人皮,躲避著他的雙手,裹住他,往他身上長,像是要覆蓋掉他原本的皮膚,與他的骨肉黏連起來。
“危險!”
“神國……神國危險!”
人皮忽然發(fā)出扭曲的尖叫。
與此同時,已成為一塊血淋淋的肉塊的尸體輕輕一顫,四周揮舞襲擊的慘白手臂便如被打回原形一樣,開始退化,漸漸變作一團團扭曲成結(jié)的肉芽。
肉芽掙扎間,被吸回了尸體的腹部,充斥水中的龐然大物突然退去,周圍河水都似是干凈了不少。
然而無數(shù)肉芽回歸尸體腹部,卻并未消失,而是蠕動著在尸體的腹部之上,搭建出了一扇鮮紅與慘白相間的詭異巨門。
天在腳下,地在頭頂,河水流動,巨門立在中央,高處豎有三個古拙的繁體字,無憂鄉(xiāng)。
黎漸川心頭突突狂跳。
無憂鄉(xiāng)……這不是多子菩薩神國的名字嗎?這扇門,難道是多子菩薩神國的大門?
歡喜溝的水葬還真有說法,能從歡喜河去往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