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場走廊的地毯在腳下綿延,利達低頭快步走著,耳邊不時飄來貴婦們的竊竊私語,在這種場合,名人的桃色新聞永遠是傳得最快的談資。
“聽說是克萊恩上校從唐人街撿回來的洗衣工…”
“東方女人的手段啊,連勛章都能當扣子解…”
“可別這么說。”第叁個聲音傳過來。“不過的確見不得大世面,君舍上校過去時,她抖得把杯子都摔碎了——”
扇骨后傳來吃吃的笑,利達腳步慢下來,她沒來由得想起文醫生挽著那個金發上校時,總是挺直的脊背來。
原來,即使不是像她這樣只能站在角落,即使是穿著最漂亮的衣服,光明正大地被男伴帶到水晶燈下,也要在背后蒙受這樣的刀嗎?
走廊盡頭的鏡子里,她看到自己的臉,和文醫生一樣的黑頭發,一樣的黑眼睛。在這個國度,這樣的長相是不是永遠帶著一個標簽,不是洗衣工就是服務生,反正,不會是受人尊敬的體面人?
車門關上的瞬間,雨點砸在了車窗上,利達看到早已坐在車后座上的黑影,只有銀線袖口閃過冷光來。
“伸手。”君舍開口。
可憐的小東西,今晚被冷落壞了吧。
她像過去無數次一樣,把手捧成花瓣狀,一個盒子被塞到手心里。
“咔嗒”一聲響,藍寶石項鏈在昏暗車廂里折射出光來,若是從前,這意大利小女人早該撲進他懷里,獻上個感謝吻,但此刻她只是木然垂下脖頸。
像只被捕獲后強行馴服的小鳥兒。
君舍靠在另一側,手指間夾著一支煙,她今晚太安靜了,原來她也會鬧脾氣?
倒是比原來更有趣些。
君舍知道這大概是因為整晚把女孩晾在二樓,他竟然難得起了點補償的心思,想親自為她戴上項鏈。
“過來。”
命令裹著天鵝絨般的溫柔。
利達睫毛顫了顫才傾身,這個微妙的抗拒讓棕發男人瞇了瞇眼,他手掌扣住她后頸,不容分說將她拉近了,冰涼指尖擦過她皮膚,她下意識繃緊,又強迫自己放松。
指腹傳來少女脖頸的脈搏,跳得又快又輕,像只受驚的小動物。
這種矛盾的順從取悅了他,倒莫名又讓他想起那復活節兔子,見了他和見了鬼又故作溫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