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末娉下意識想嘀咕他兩句,可看見男人素來整潔的頭發(fā)上也沾滿了血污,俊逸的面容被污漬掩蓋了大半,終究沒忍住,眼淚再次溢出了眼角。
她咬牙忍住哭聲,從屋中尋了塊棉帕,一點一點,給他擦拭干凈臉上的血污。
男人的眉眼重新露了出來,眉頭還是皺著,女子抬手,輕輕將他眉心的褶皺撫平。
郎中的聲音再次響起:“夫人,勞煩您從床頭那邊托住侯爺?shù)纳碜印!?/p>
原來郎中已經(jīng)將魏珩下身的衣物都除了干凈,只剩肩膀和xiong口附近,因為緊挨傷口,所以需得更加小心。
陳末娉急忙應(yīng)了,把眼中的淚水憋了回去,走到男人身后,一只手按著他的肩膀,一只手從后面托住他的脊背。
剪刀刀刃鋒利,從滿是污血的衣衫上劃過,幾乎要戳到肌膚。
女子提心吊膽地瞧著,看著郎中一點點剪掉傷口周邊衣料,又狠下心,把傷口上附著的衣料也除了下來。
刀傷赤裸裸地出現(xiàn)在眼前,大片的血肉翻轉(zhuǎn),邊緣處有些地方,已經(jīng)凝固結(jié)痂,因為郎中的動作,又再次被扯開,流下鮮血。
她心中一痛,仿佛扯開血肉的是她自己。
這是為她擋的傷,這是幫她流的血。
郎中忽地停住了動作。
陳末娉還在盯著男人的傷口發(fā)呆,見狀急忙抬頭看向郎中,焦急道:“郎中,怎么了?”
郎中嘆了口氣,示意她看向xiong膛的那塊傷:“夫人,這刀砍得太是位置了些,其他部分都不打緊,只是這里緊貼著侯爺心臟,不知傷口深淺,若是貿(mào)然處理,就算外傷痊愈,日后也要留下病根的?!?/p>
陳末娉一愣,低下頭,呆呆地望著他xiong口的傷。
看上去確實很深,翻出來的血肉都比旁處多不少。
竟然緊貼上心臟了嗎?那他適才,不就是拿他的命,幫她擋了一劫。
他習(xí)武多年,老侯爺又是在戰(zhàn)中去世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剛剛那一刀的兇險力道。
可他還是擋了。
陳末娉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不是不喜歡她嗎,不是一向淡然嗎,不是對什么事兒都沒情緒嗎,那為什么要在最要緊的時候,這么對待她。
這死男人,肯定是因為她提出的和離而慪著氣,一定要在別的事上壓她一頭,比如這樣,好讓她對他長存愧疚,好讓她對他念念不忘。
“你有幾成把握?”
吸了吸鼻子,女子穩(wěn)住情緒,再次看向已經(jīng)年邁的郎中。
郎中沉吟了片刻,掂量道:
“五成吧,剩下五成,要看侯爺自己?!?/p>
“那就夠了?!?/p>
陳末娉收回目光,繼續(xù)看向面前一動不動的男人:“那五成,他一定有把握?!?/p>
得了這話,郎中點頭應(yīng)是,放下剪刀,拿起一把更為精巧的小刀,對上了魏珩xiong口的傷。
陳末娉全身緊繃,雙手虛虛貼在男人兩側(cè)xiong膛上,防止他因為疼痛而突然掙起,造成更不可挽回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