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與他一樣,放縱不羈,自由自在。皇帝寵他,透過他看到的是另一個自己。
他覺得霍去病一輩子都會按照他給他規(guī)劃好的行事。卻不想青年是只自由的鷹,只不過先前是青年自愿套上枷鎖,把繩子的另一頭交給皇帝和最親的舅舅,為了他們,做一只鎖住翅膀的鳥。
可他有一日突然拋開壓抑本性的枷鎖,對所要做的事不再充滿顧慮,是什么理由讓他選擇這樣近乎自毀的方式也要達成目的?
劉徹不知,霍去病也不會解釋,他想要的就是激怒劉徹,通過皇帝的手為這起相互復仇的慘劇添上最后一筆。
無上權力,青史留名,霍去病通通不在乎,他要的業(yè)已達到。
拜別劉徹,等拜見衛(wèi)青一面,他就沒有遺憾了。
皇帝遣他去朔方,他去。可皇帝終究放不下寵了十幾年的孩子,沒有剝奪他的官階,給自己提前埋下另一個難解之局。
三子為王。
霍去病暗想書房案幾上他事先寫好的奏疏。留在長安也好,去朔方也罷,他唯一要帶上的只有這卷費勁心力凝成的文字。
什么舅舅家的白眼狼,你們這群有眼無珠的蠢貨,睜大狗眼仔細看著,本少爺可是衛(wèi)家的孩子!
……
武德四年七月初九。
天朗氣清,金光穿透云層,朱雀大街青石潔凈,道路兩旁人頭攢動。
鏗鏘的馬蹄自遠處隆隆而來,好似天邊擂響戰(zhàn)鼓。
百姓翹首以盼,屏息凝神,喉頭咽下不自主上涌的唾沫,掩飾心中激越昂揚的情緒。
“來了!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一浪高過一浪。
黃金甲胄折射璀璨的明光,端坐于戰(zhàn)馬上的年輕將軍身披日耀,俊美清貴。薄唇噙住一抹極淡的微笑,明眸輕掃兩側,不動聲色,浩氣凜然。
大唐秦王殿下率東征之師凱旋而歸,身后二十五員戰(zhàn)將及麾下數(shù)以萬計的大軍昂首挺xiong踏上國都街道,接受四面八方的歡呼贊嘆。
李淵攜百官立于闕樓之上,親自迎接秦王歸朝。
雙手背負于身后,皇帝挺直脊背,老練銳利的目光直射秦王。
年輕的秦王感受到一道犀利的深炯目光,仰首與闕樓上的父親對視,嘴角下意識上揚,自信滿溢。
李淵微瞇雙眼,如此熱烈的氣氛下,后背竟生起一股涼意,令他心下難安。
二郎還這樣年輕,短短幾年里,已經為大唐打下大半江山。
作為一個父親,他應該高興,甚至欣喜若狂。但作為皇帝,執(zhí)掌天下,他又不得不憂慮,巨大的狂喜下是多少看不見的暗潮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