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shù)木緹簟!宦曧懫?,在白蒙蒙的縹緲世界播報一段尋常的提示。
機身在穿越云層的過程里細碎抖著,帶來生理的恐懼,以及早已習慣的心理上的淡然。
“要是真的能時光倒流就好了?!?/p>
夏理與舷窗挨得更近了,幾乎要將鼻尖碰上去。
“那些神秘故事里都說消失的航班是去另一條世界線了。”
他回頭看徐知競,純粹天真地將視線交匯,仿佛試圖讓對方相信這樣荒謬的論調。
“好想回到十四歲。”夏理盯著徐知競喃喃,“少年宮下課,哥哥帶我們從碼頭往家里走,整條街都是梧桐……”
夏理望著窗外的流云長長嘆了聲。
徐知競莫名認為,或許對方眼前的并不是異國的云,而是更久以前自平靜湖面吹來的風。
“有一次我買給你的冰淇淋掉了,你生了好久的氣。徐知競?!?/p>
“是嗎?”
“嗯。后來你就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了,非要走在后面,好像鬧別扭的小狗?!?/p>
相同的記憶是由不同的人單獨篩選的。
夏理記得徐知競因為一支冰淇淋而不愿意與自己牽手,徐知競記得的卻是對方始終走在唐頌身邊。
徐知競甚至記不清自己生氣的理由究竟是唐頌還是冰淇淋。
畫面始終在湖畔的黃昏里循環(huán),除了婆娑的梧桐葉,就只剩夏理和唐頌延伸至腳下的影子。
山與高塔,橋與沿路的舊居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夏理牽著唐頌的手走在更靠前的位置,純白的衣擺與書包背帶隨腳步輕悄地擺動,捉住徐知競的視線,叫他連回憶都只能如此追索。
“你不記得了。”
舷窗外的云絮就在這一瞬驟然退去,真的如同一次穿梭,倏地將畫面抽離,換上杳無邊際的青藍。
徐知競恍惚以為夏理會消失,倉促握住了對方的手腕,像那年和唐頌搶冰淇淋一樣,無論如何都不肯松開。
冰淇淋球掉到了地上,在夏日午后迅速消融。
那么夏理呢?
徐知競隱約有了一種預感。
可他寧可認為那是無端的臆想也不愿承認自己就是害怕,只好騙自己說夏理根本就不可能離開。
“我記得的,是一支香草味的冰淇淋。”
夏理透粉的關節(jié),露在襯衣外的脖頸,熱到泛紅的臉頰,還有身上薊花似的清苦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