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一味感到疲倦,靈魂被困在沉重的軀殼里,清晰地分裂成兩個交疊卻獨立的個體。
他聽見池水被打碎的聲響,‘叮叮咚咚’好像小朋友的木片琴。
與書本里描繪春天的方式全然一致,或許該用微波輕淼,春和景明這樣美好的詞匯來形容這個下午。
泳池澄澈見底,折出池底扭曲的,青藍色的水波。
夏理莫名萌生出跳下去的念頭,催促他脫離這件容器,摒棄所有的苦痛。
但他現在連死都不敢了。
一想到死亡,接踵而來的便是模糊視線的血霧。
四散噴濺的溫熱血液把一切都染紅。
有紅白的血漿緩慢從紀星唯身體里淌出來。
黏稠的,帶著尚未散去的體溫。
美麗而青春的面孔隨時間一分一秒褪成灰白。
紀星唯的鼻梁與眼窩之間匯著一小灣血漬,映出屋頂直落的燈光,好像鮮紅的眼淚,逐漸在皮膚上干涸。
夏理想起對方直勾勾望著自己的眼睛。
他又開始耳鳴,持續地悶著聲。
鼓膜仿佛驟然失壓,溺水一般,直讓人頭疼。
活著真的好痛苦,可是夏理太害怕死亡了。
他試著永遠游蕩在夢里。
可是徐知競總是將他吵醒,總是將他吵醒,不依不饒地總是將他吵醒。
“夏理。”
他回過神,看徐知競站到了遮陽傘旁。
深邃的眉眼遮出兩片影子,緊挨著鼻梁,顯得輪廓格外挺拔。
‘所以徐知競的眼窩能蓄起眼淚嗎?’
這個問題突兀地出現在了夏理腦海中。
他忘了避開視線,遲鈍地朝著徐知競眨了下眼。
清瘦的臉頰稍稍仰起,坐在傘下好認真地描摹起對方的面容。
“我讓喬阿姨來看你,下周三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