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剛過,前庭的噴泉被車燈照亮,撲簌簌在夜里落下一池澄亮的泉水。
徐知競為夏理留出時間整理情緒,提前離開了沙龍廳。
男仆們接過喬書然的行李,管家則引著她穿過門廊。
徐家在棕櫚灘的宅邸要比夏理父親所擁有的任何一處房產都更為奢華雅致。
枝形的水晶吊燈連通三層空間,回廊環抱的則是正中央一座巨大的樓梯。
帶有證書的昂貴掛畫將其包圍,直往二層的走廊后延伸。
喬書然當然也會參加拍賣,或是與其他太太一道做些慈善。
事實上,夏理家中并不缺展會間流傳的作品。
但如此的規格,卻還是讓喬書然為之一陣艷羨。
管家沒有帶她上樓,而是打開了樓梯旁的一扇大門。
絲織屏風在門邊隔出一條寬闊的過道,影影綽綽映出花鳥背后高大的壁爐,以及煙灰色的絨面沙發。
夏理慢了一步從花園外進來。
抱著一束剛剪的薔薇,用帶著露水的手推開了連通兩處的玻璃門。
燈光在他qqzl越過門框時迅速地游移。
映出鮮明的輪廓,讓陰影也跟著在臉頰上起伏。
“媽媽。”
夏理還是像小時候那樣乖巧地稱呼喬書然。
看得出他有些急切,腳步邁得格外開。
他在半步的距離外忽而停下。
獻寶似的向母親呈上了懷里的薔薇。
夏理帶些憧憬的表情天真而懵懂,仿佛回到了分別的那個夏天。茫茫然看著母親松開手,將他留在了徐家。
人是很擅長遺忘的動物。
遺忘掉不好的回憶,虛構出一種美好的假象。
夏理對母親的期待即源于此。
大腦主動修飾掉所有令他疑惑惶恐的內容,單只留下幻想出的承諾與愛,以此作為支撐,讓夏理堅持到今時今日。
喬書然接過花束,正如夏理想象的一般對他張開雙臂。
夏理似乎不太習慣這樣的舉動,愣過幾秒,無比僵硬地靠進了母親懷里。
“競競說你心情不好,怎么了?”
喬書然的語調好溫柔,讓夏理想起冬日的篝火,細嗅還有櫻桃木燃燒時細膩馥郁的香氣。
——原來媽媽的懷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