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有意欺瞞,
”沈持作揖給他賠罪:“您不同我計較我已感激不盡。”
王六笑得有點僵,
叫了個幫廚過來:“王河你來洗肥腸給沈秀才打下手,
”他掏出手帕遞給沈持:“沈秀才快擦擦手,你以后啊吩咐他們做這些事就行了,他們使喚著不順手的,
就叫我來。”
他不叫沈持做下人的活:“你既跟著先生念書,便專心學問,其他的一概不用做。”
沈持又謝過他。
他等小廝將肥腸清洗好之后,用大料腌了——當然,他也沒動手,只動動嘴皮子支使別人。
“我這個豆腐燉肥腸的佐料配方與火候都容易,”他跟灶房的廚子、幫廚說道:“我說一遍你們記下,看試著能不能做好,要是忘記了的隨時來問我。”
“一斤肥腸放六顆八角,新鮮的紫蘇葉八片……”他緩緩道來。
“多謝沈秀才教咱們廚藝。”幾人都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這可是門手藝,學會了能傍身的。
等廚子把肥腸放到砂鍋里煮上,沈持才洗凈手,他出來向王六打聽:“先生如今有多少學生,怎么個上課法?”
王六說道:“退思園中有十多名學生跟隨先生求學,先生每月初一至初十在園子緊里頭的退思堂授課。”
這些學生,有的是王淵從京城帶過來的,還有的是來了同里之后收的,從人品到才學,無一不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如今四月底,再等幾日到下月初就能聽到先生講學了。”
沈持一一記下。
王六又道:“你也不能跟家仆住在一處了,今兒晚些時候,我叫人去退思堂那邊給你收拾個床鋪,你搬過去吧?”
沈持:“麻煩王管家了。”
當日傍晚,他搬去退思堂住,看到了一撥同窗。他們多是二十歲上下年輕士子,有一看就是出身侯門的貴公子,也有普通的寒門士子,但不論出身高低皆溫文爾雅,禮儀周全。
見沈持來,幫他拿東西的拿東西,收拾床鋪的收拾床鋪,還有詳細告知他日常生活事項的……他們話不多,卻讓人如沐春風很舒服。
不愧是王淵的學生。
安頓下來后,沈持細細閱覽王淵給他的墨卷文章,中間放松的時候,聽到了王淵的過往。
據說王大儒早年只是撫州府的一個窮小子,他的秀才父親過世之后,他投奔了與他訂下婚約的岳父杜家,從小在杜家長大,杜家供他讀書,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
他與未婚妻杜如菡青梅竹馬情分很深。
后來杜如菡漸漸長成,出落得如花似玉,一次出游不幸被撫州知府賀世儀看上,逼迫王淵跟杜家退親,把杜姑娘搶去當側室。
次年王淵考中秀才,賀世儀一看這人出息了,派人去刺殺他,但他早防著賀府,提前得到風聲逃了,他逃進京城進了當時的臨川王蕭志安府,在王府當書吏,賀家鞭長莫及只能作罷。
很快,王淵又考中了舉人,又無縫銜接在三年后的春闈中被天子欽點為狀元郎,得到重用。
這回賀世儀徹底慌了,他趕緊寫了和離書把杜若菡送回杜家,企圖一筆勾銷他和王淵之間的奪妻之恨。
但王淵哪有那么容易放下,他二十四歲出任刑部尚書,收羅二十多條罪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賀世儀免官下獄,并牽連賀家九族誅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