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請韓越帶著黔州府的大船跟在后面,”沈持說道:“萬一……”
大船直接去的話顯得興師動眾,悄悄地跟在后面吧。
趙蟾桂點了幾個“水鬼”,平常在江河里縱橫暢游的男丁,跟著沈持一塊兒坐船去護送丁吉和他所攜帶的繡娘等一行二十來個人。
丁吉看見沈持帶著人來,先是一驚,以為是要攀附他的,誰知道連孝敬的禮物都沒帶,只有幾個人和一葉扁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次圣上催得急,沒能去拜會沈大人,還請大人見諒。”
“丁公公有公事在身,”沈持說道:“在下知道,在下這次來呢是帶了幾個深諳水性的人,護送公公夜里順利通過黔州府。”
“一連幾日下暴雨,必定有急雨急風,河水暴漲,只怕行船中會遇到顛簸。”
丁吉的笑意中多了一片暗暗的驚訝:“那么,多謝大人了。”
他走的太急,甚至忘了打探黔州府這段水路的狀況。
他以為沈持讓他派來的人員跟隨他們走水路,哪知道沈持沒有回去的打算,直接上了扁舟,在黑暗中水流聲擊浪擊著船檐一聲聲。
月明星稀。
水里的魚都不動了,月亮照著孤獨的行船,前行時,船槳蕩起嘩啦啦的水聲。
官船上掛著風燈,船艙之內。
一名十五六歲的繡娘抬眸望著漆黑黑的夜色,她生得很美,如一輪皎月,手指纖纖瑩白,一雙美目更是如同上好的水銀丸,問同行的少女:“跟著咱們的那艘小船上站著的,是黔州府的知府大人嗎,看著好年輕啊。”
不到二十歲的模樣。
“鄭妹妹,”她叫鄭瓊,同行的少女宋蓮靠過來:“方才他們說話的時候我聽了一耳朵,那大官姓沈,如今是黔州府的暫代知府。”
“好年少啊,多半是高門大戶出身的貴公子。”才能在這么少年任高官。像她們那邊的讀書人,有出息的三四十歲才考中進士的,能當上一方知州,都要五六十歲才行。
鄭瓊又朝沈持看去,恰好有人提著燈過來,借著微弱的燈光,她瞧清楚了沈持的眉眼,倏然一下子臉紅了:不僅年少,還是個美少年呢。
宋蓮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的時候,對面船上的人已經進到船艙中去了。
……
黎明前的黑暗驟然壓下來,沒有月光,伸手不見五指,眼看著船行就要通過黔州府了,再過十里地,就是靠近長沙府的境地了,沈持松了口氣:“丁公公,天亮之前你們就能到長沙府的地界了。”再往北走,漕運一路暢通,大抵十日內就能抵達京城。
丁吉肉眼可見地松弛感:“哎呀,這一晚上有沈大人同行,某安心多了。”
“那么,在下就在這里告辭,祝公公一路順風順水。”沈持命船夫調頭,準備回府。
“沈大人,”丁吉抬手一禮:“后會有期。”
兩船背向而行,沈持瞇了會兒,再看去時,丁吉的船只剩下一個星子大的點,一明一滅漂在江中。
這時候忽然一個風浪從北至南打了過來。小舟頃刻間翻了,沈持猝不及防落入水中。好在他水性好,扒住小舟又翻了過來,隨行的人也紛紛跳上小船:“這個風浪太急了。”尤其喜歡出現在黎明剛過去的時分。
“追上去,”沈持語調堅定地說道:“丁公公有危險。”
趙蟾桂:“大人,他們已經到了長沙府境內了,咱們……”
“長沙府那邊來不及反應,”沈持渾身shi淋淋地站在船頭:“快,你們幾個跳下船直接鳧水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