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朱氏應了聲:“我明日就去。”
次日她去史家跟史老夫人一說,把史家也驚到了,史二夫人先冷哼道:“周家這是看著阿池得勢要尋個助力,才打這樣的主意。”
史老夫人深深地皺了眉頭:“要是沈家跟周家結親,日后不光阿池,連我們史府都要與他家一氣……”
看樣子是不贊成的。
原來周家是沖著阿池來的。朱氏只覺得心里頭一涼,險些打個寒噤,她訕笑道:“要我說女兒家還是別攀那么高的枝兒,過不踏實……”
已打定主意回去叫三房拒了這門親事。
“親家母你是個明事理的,”史二夫人說道:“我們放心了。”
朱氏從史家回去,也不曲里拐彎,她拉上沈煌直接對沈涼兩口子說道:“周家看中的是阿池,想結親后得他的相助,那周小郎君看重的也不是阿朵,興許是為了周家娶她,他心中難免委屈嫌她怨她,阿朵進門后哪兒會有好日子過。”
“這門親事,還是推了的好。”
沈涼還未開口,他媳婦兒張氏就拉著臉子說道:“喲,二嫂,阿池多大能耐,叫人家周家值得花這樣的心思,我怎么瞧著二嫂是怕阿朵比阿月嫁的好,越過她去呢?”
“別家但凡有一枝發達了,可著家中的兄弟姊妹拉扯,”她冷言冷語:“咱家倒好,只許你們二房富貴得意,不許我們出頭……”
“二哥,”沈涼跟在他媳婦兒后頭對沈煌說道:“你別嫌我做事絕情,這次我們回去就跟爹說,跟你們分了家,日后各過各的,誰也別管誰的事兒。”
為了不叫二房截胡他們三房與周家的親事,他想出了分家這招:“阿朵的事,就不勞二哥二嫂操心了。”這兩口子是一句勸都聽不進去。
他們想著既攀上了周家這門親事,日后自然有享不完的富貴,分家才好,別攪合在一處叫別人沾他們的光。
“我巴不得不操這個心,”朱氏也氣上頭了,拿話激沈涼兩口子:“你既要分家,那就分,口說無憑,你們立了字據來,日后想反悔可不成。”
沈涼難得高聲說回話:“阿秋,取紙筆來,給你二伯父寫個字據,趁著你爺奶還在,咱們三房預先分出去,從此清清靜靜過日子。”當朝《律例》規定,一家父母還健在的時候,親兄弟不得分家出去自立戶,那是犯法要挨板子的,但如果只分家產不分戶,也就是官府說的同籍異財,是允許的。
他說的“預先分出去”,就是分家不分戶,同籍異財。
縱然不分戶,但分了家的那房從此就跟家中的其他房算清了帳,不再摻和在一處用錢了,各花各的,《律例》中還有一條,“兄弟子侄,久經析居者,罪不相及。1”,說得清清楚楚,分家之后,犯了事不相互牽連。
沈知秋看著他,眼中全是木然。
沈煌于心不忍:“阿涼,爹娘歲數大了他們要是知道你鬧著分家得多難受,你還是再想想吧……”
“‘樹大分杈,子大分家。2’,縱然我不提,有朝一日爹娘也會跟咱們仨說的,”沈涼說道:“早晚是個分,早分早省事。”
“阿秋,你寫,就說咱們三房要分家,之后稟明爹娘,與他們二房各自東西……”
骨肉天親,同枝連理,沈煌聽他說得絕情,唉聲嘆氣地道:“阿秋,按照你爹說的,寫吧。”
沈知秋聽沈涼說著,低頭寫了三份擱到他們面前,念了念:“二伯父,爹,你們看還有什么要添減的嗎?”
“就這樣吧,”沈煌摁上手印:“我正好閑著無事,過幾日就回祿縣去,把這事兒辦了。”
沈涼夫婦揣起字據,回到房中歡喜地道:“這下跟周家的婚事穩了。”二房兩口子再不能胡咧咧了。
以后他們只有眼氣的份兒,哼。
幾日后,他們在裁縫鋪子做的新衣裳送來,兩口子打扮一番,歡歡喜喜地到周府去了。京城真繁華,到處都是朱門高墻,他們打聽著走了好半天,才摸到一處畫檐瑞獸的宅院前,上面懸掛著“周府”二字,門口的兩個大石獅子虎視眈眈地對著來人,那氣勢叫沈涼拘謹,他小心地問看門的小廝:“這里是周家嗎?”
小廝仰著頭看也不看他:“不識字?門上寫著呢。”
張氏拿出一把銅錢往小廝手里送:“咱想見見黃嫂子,勞您給傳個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