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蘭慶又恭敬地奉上:“禮不可廢,就當是束脩吧。”
沈持:“我隨便教,你隨便問,就不講什么禮不禮的了。”他心道:這實心眼的迂腐妹夫。
兩人正在拉鋸,宮中送臘賜的太監來了,和往年一樣,兩人抬著一個系著黃綢布的盒子,大老遠就吆喝:“沈相爺的臘賜——”
他今年收到的臘賜和右丞相曹慈的一樣,又逢過年,小太監們都是往高處喊,于是“沈大人”變成了“沈相爺”。
沈持收下東西,想抓一把賞錢給他們,一摸錢袋很癟,正要打開臘賜看看有什么好贈的,舒蘭慶眼疾手快,抓了一把小銀稞子給兩個小太監:“這么冷的天,多謝了。”
小太監得了這么多賞賜,高興地咧嘴直笑:“多謝沈相爺,多謝舒郎君。”喜滋滋地告辭了。
沈持:“……”
舒蘭慶:“我……今兒恰好隨身帶了。”
“多謝妹夫了,”沈持笑了笑把臘賜打開,見里面除了有豬肉、雞舌香等往年常見的東西外,還多了一匹絹,一幅古畫——是一副仇十洲的《吹簫引鳳凰圖》,畫的是秦穆公之女弄玉在鳳臺吹簫引來鳳凰的畫面,上面蓋了歷代收藏者的印章,這要在后世,不得幾個億的身價,其實在當朝也值錢:“這個能典多少銀兩?”
他沒有欣賞水平,但是舒蘭慶還可以,疼惜地看著那幅畫:“少說得一千兩。”
“我不典,”沈持說道:“我就問問,還想留著當傳家寶呢。”他心道:掛在房里,三娘肯定喜歡。
舒蘭慶:“……”
沈持笑了:“多謝妹夫體恤,只是我眼下還過得去,怎好要你接濟。”
舒蘭慶不再跟他客套,翌日便拿了以往所作的文章來討教。沈持看罷心道:天資平平,苦學加上運氣好的話,大抵能考中個同進士。
只能盡力點撥了。
年二十九,董尋來訪。這日大雪盈門,大地披上一層厚厚的白甲,嚇得沈持端著手爐迎出門外:“哎呦我的董大人,這么冷的天你有事叫人來說一聲,我去找你。”省得董尋出門受寒。
“出門賞雪,”董尋從馬車里出來,接過他的手爐揣在懷里:“恰好走到沈相爺家門口,唐突了。”
沈持趕緊把他請到家里的暖閣中,燒旺了火,沏了熱茶讓他喝。
“田稅的事,”董尋說道:“我略微查了查,光京城動不了的幾大世家的名下就各有幾千畝甚至上萬畝的田地,而這些地,都是不用交田稅的,等收成后全部到了他們自己的手里。”
天大的一筆逃稅。
然而,這是沈、董二人動不起的。
沈持若有所思,轉而問他:“今年收上來兩百四十萬商稅?”
“嗯,”董尋一口一口品著熱茶:“是這個數。”
商稅。
當朝的商稅是定額稅。
也就是說不顧商品盈利情況,利潤微薄的大餅和豆漿和豐厚的酒、香料等一視同仁,典當行和高利貸,最該被課稅的卻只需要交少許的稅,收下來就是窮的越來越窮,利潤高的越來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