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兒子這句話,沈銳心里穩妥了。
然而沈銳壓在心里的大石頭還沒全放下,便又聽沈江霖面色凝重道:“只是以后我們侯府做事,一定要小心謹慎,不管是在外頭還是在府里,都要好好約束好自身和家人,今日朝堂之上,不僅僅是父親過去在官場上做的事情被深究,便是母親買下了京城了幾百畝地都要被拿出來說事,好在這些都是經得起查的,若是以后哪一件事經不起查了,禍家之源就從這里開始了,”
沈江霖說的嚴肅,目光掃過沈銳和魏氏,看的他們兩個人心肝一顫。
“便是以后在外頭講話,也要謹言慎行,沈家眼看著就要起來了,光宗耀祖就在如今的關鍵的時刻,不要因為誰沒管好自己的嘴,到最后連累了整個宗族受累,父親母親,你們可明白?”
魏氏聽完之后,連忙不斷點頭,半句廢話都不敢有。
至于沈銳,當他和沈江霖的視線對視上的那一刻,沈銳只覺得那種油然而生的壓迫感再次襲來。
沈江霖說話,一向是慢條斯理的,哪怕今日面色不好,但是和他說話依舊有禮有節,但是沈銳終于感受到了,在這種禮節背后的,是一種俯視他和魏氏的疏離和淡淡的威脅。
這個兒子是在警告他。
警告他不要在外面亂說話亂做事,拖了榮安侯府的后腿,連累整個宗族!
可是偏偏,沈銳反駁不得。
因為沈江霖的口氣同樣是大,他話里的意思是,他將要帶著沈家一族往上狂奔,他和沈江云,即將再次托起整個沈家,恢復沈氏一族鼎盛時期的輝煌!
這是沈銳一直以來做夢都想做的、但是同時更明白自己如何做都做不到的事情,而今,卻要被自己的兒子做到了。
處于風口浪尖的權臣,沒有一個是允許自己的話受人質疑的。
這是沈銳上了這么多年朝會,得到的經驗教訓。
頭一次,沈銳感受到了沈江霖的野心,他要做的,就是那說一不二的權臣!
沈銳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澀然開口:“我老了,以后只在家含飴弄孫便是,外頭的事情,都交給你和你大哥去做。”
如果說當初沈江云奪權的時候,沈銳更多的是氣憤不甘,可是當今日的沈江霖如此鄭重其事地提醒他和魏氏的時候,沈銳卻生不起任何的駁斥之意。
他已然清醒地明白過來,今日若不是有沈江霖在,或許他根本不可能還安然坐在這里。
自此之后,沈銳就不大到外頭廝混了,說話做事收斂了許多,魏氏更是只在家中看好孫子孫女,見沈銳閑的發慌,就想著還是給他找點事情做,便催著沈銳做一本開蒙的圖畫書出來,教兩個孩子學字,沈銳一開始還不樂意,后面被孫子孫女纏著沒辦法了,也只能老老實實去做了。
沈銳雖然沒什么大才,但是任何風雅之事他都喜歡,作畫也能作幾筆,一手字也能拿得出去,給兩個小兒開蒙,倒是綽綽有余。
沈江霖自從那日在大朝會上給周承翊扳回一局后,既讓周承翊真正見識到了何謂過目不忘之能,又狠狠替他出了一口被那些老臣打壓的惡氣。
只是沈江霖剛剛升任了官職,在此關鍵時期,更不能大張旗鼓地賞賜,周承翊便將目光放在了沈江霖的哥哥沈江云身上,把他提拔為了戶部浙江清吏司從五品員外郎,算是對沈江霖上次出色表現的獎賞。
沈江云原本在六科都給事中任職,后面調任到了工部做六品主事,現在又升了一級,短短幾年,一升再升,且一直沒有脫離中樞實權部門,算的上是官運亨通。
沈江云雖然沒有沈江霖那般亮眼的手段和政績,但是沈江云做事踏實勤勉,上官交代的事情全部都能妥善處理好,為人又謙和好說話,上下同僚之間都相處的不錯,對于他這次的升職,有不少人真心來賀。
沈江云到了戶部之后,他所在的浙江清吏司,主要工作便是管理人口和各項賦稅,其中最繁忙的工作便是征收審核田稅。
只是沈江云在新官上任后,學習往年宗卷,復核去年的稅入時,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之處。
沈江云做事是十分仔細的,
別的官員交接入新部門學習,自然是上官說什么就是什么,按部就班去做,
不犯錯誤就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