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霖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免不了要對沈江云叮囑一番。
這是沈江云第一次出京城,沈江云雖然是比沈江霖大五歲,但是卻一直受沈江霖庇護,在官場上也沒有摔過大跟頭,一路順風順水到如今,沈江霖雖然給他討來了差事,但是對于此行的危險性,是必須要一再強調的,哪怕朝廷配備有官兵,沈江云也必須帶一隊自己的護衛走——朝廷的官兵是保護主官的,真到了生死存亡之刻,或許顧不上沈江云。
沈江云臉上微微閃過一抹不自然,干巴巴地解釋道:“你大嫂說,若是我要去河南,她是一定要跟著我一起去的,說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書生,獨自出門在外很容易著了他人的道,屆時恐怕要麻煩你和弟妹,幫忙照看家里和孩子了。”
沈江云沒說的是,鐘扶黎還說他如此容貌,心腸又軟,在外最容易受人覬覦和拐騙,她可一定要看好了。
沈江云的容貌不因年齡漸長而衰敗,二十四歲的沈江云,容貌比之往昔更甚,加之卓爾君子、風度翩翩,官袍加身之后更是將他本就不俗的容貌推到了鼎盛。
京中甚至之前有好事之人,評定了京中十大美人和十大俊杰,俱都要才貌雙全之輩,沈氏兄弟高居榜首,為人所津津樂道,成為了不少京中女子的春閨夢里人。
后來沈江云和沈江霖紛紛成親之后,這個所謂的排名才漸漸沒了影響力。
沈江霖聽完之后微微怔了怔,然后輕笑了起來,一顆心也放了回去:“若是大嫂能夠陪著大哥一起去,那是再好不過的了。至于府中諸事,大哥放心交給我便是。”
沈江云欣慰地點了點頭,以前二弟還要求學還要科舉,沒有時間精力照看家里,府中的大事一應落在沈江云頭上,他哪里也去不得。
如今二弟也成家立業了,他也可以放心外出一段時日了,有二弟和二弟妹在,他哪里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江霖一路上和他大哥言笑晏晏,卻不知道自己的一層馬甲已經掉落了,回到“清風苑”時,謝靜姝已經恭候多時了。
謝靜姝先是不動聲色地和沈江霖說了兩句日常,見今日沈江霖既不急著去書房辦公,也不急著交代事情,反而是慢條斯理地換了常服,然后拉著謝靜姝的手一道去涼亭中用膳。
夏夜悶熱,謝靜姝體質有些寒涼但又怕熱,倒不是沈江霖舍不得錢用冰,而是冰若用多了,謝靜姝小日子的時候就有些難耐了,所以沈江霖便勸說貪涼的謝靜姝,除非正午天最熱的時候用一下冰,旁的時候還是讓人打扇,或是在涼亭邊避暑賞景看書為佳。
所以一般到了晚上夫妻二人用膳的時候,沈江霖便讓人將桌子支在涼亭中,涼亭四面有竹簾可以放下,本就是沈江霖特意給謝靜殊用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涼亭四角掛羊角燈照明,又點了一盤驅散蚊蟲的素香,既通風又阻了蚊蟲,湘妃竹簾清冷雅致,池上清風水波不興,在這邊吃飯,邊吃邊談,亦是人生一大樂事。
沈江霖這段時間公務繁忙,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他已經打定主意,今夜懶散一日,不去碰那些案牘了。
天上繁星點點,荷花池上清風拂過,送來花香,謝靜姝給沈江霖舀了一小碗酸梅湯汁兒放在沈江霖的手邊,溫聲道:“昨夜聽下面人說你喝酒了,今天就還是不要飲酒了,喝這個吧。”
沈江霖一看是酸梅湯,便知道定是謝靜姝向家中人打聽來他的喜好,唇角微微揚起,抿了一口,十分清爽解暑。
“娘子有心了。”沈江霖輕輕放下瑪瑙碗,涼亭內羊角燈將里面照的亮如白晝,沈江霖很輕易地看清楚棗紅色的瑪瑙碗和同色的酸梅湯相映成趣,渾然一體,沈江霖說的“有心”,不僅僅是謝靜姝給他準備了酸梅湯,更還親自選了配套的餐具,雖然只是一點小小的改變,但是沈江霖是個十分在意細節的人,所以他感受到了,便出言道謝。
謝靜姝此刻卻有些心神不定,敷衍地“嗯”了一聲,夾了一筷子菜放到自己碗里后,貝齒輕咬筷頭,明顯心中藏了事情。
沈江霖馬上就發覺了謝靜姝的不同尋常之處,放下筷子來側過頭去看她,謝靜姝這個時候正好也回望過來,兩個人四目相對,同時開口。
“我……”
“你……”
沈江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謝靜姝先說。
謝靜姝想了想,最終還是鼓足勇氣問道:“夫君,你是否就是那個琢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