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興擰眉,他知道他這樣做有風險,但是根本沒有沈江霖說的那么嚴重:“沈經歷要我帶你去見唐云翼,現在是準備來威嚇我嗎?你剛剛的猜測確實很精彩,但是這都是你的猜測罷了,你有任何證據嗎?莫說去信給了寧王,便是你去信給了太子,我就是不認,你看太子是信我還是信你?是信他的親弟弟三皇子,還是信你這個沒有任何交集的低階小官?”
韓興已經緩過神來了,剛剛沈江霖突然之間將最大的秘密捅破,實在是太讓韓興驚慌失措了,讓他下意識做了不該做的動作,說了不該說的話。
但是如今他明白過來之后,知道沈江霖只是在故弄玄虛,根本沒有切實證據,那他還怕他什么?
沈江霖再一次笑了,韓興現在一看到沈江霖的笑容就心里一抖,恨不能叫他別再笑了!
仿佛沈江霖聽到了韓興的心聲似的,他將笑容一收,正色道:“韓大人,我是沒有證據,但是你也高估了人心。我就打個比方,如果說突然有個不太熟悉的街坊跑過來說你妻子和他人有染,而且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是就沒有證據,回去之后你的妻子對你一如往昔,你心里如何想?心中有沒有一根刺扎著,下次看到那個所謂的“奸夫”,會不會腦子里馬上就想起了那些話?人心難測啊,韓大人!”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尤其是那些疑神疑鬼的當權者,那更是聽不得這些。
韓興泄了氣,不想再和沈江霖做爭辯,只是到底受制于人,而且還是沈江霖這樣的小官,他很是不甘心道:“廢話少說,你的目的只是救一個唐云翼?再無其他事?”
沈江霖肯定地頷首:“對,只為救一個唐云翼。”
“那行,我帶你去見便是,也希望你記住今天說的,其他閑事少管!”韓興掂量了一下唐云翼如今的重要性,最后妥協道。
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韓興是一點都不想沾了,就和沈江霖說那么一會兒話的功夫,韓興只覺得自己腦袋突突的難受。
韓興終于松了口,沈江霖心里提著的一口氣放下了,他后退了兩步,對著韓興一揖到底,正色道:“韓大人今日之大恩,江霖沒齒難忘,以后韓大人有事,江霖亦必不推脫。”
韓興可不吃文人這一套的許諾,他是個粗人,要的就是現在。
“你也別給我以后了,你現在就幫我想一想,我后頭該怎么做。”韓興揮了揮手,讓沈江霖站直了說話。
韓興幫元朗,實屬無奈。
當年他妻子帶著女兒回娘家探親的時候,在江上遇到了一伙水匪,將他們家的護衛殺了個干凈,差點妻女就落在水匪手里了,當時鄭家的船剛好經過,他們因是受寵的外戚之家,船上有好幾十個護衛,出手幫了她們一把,才保住了韓興妻女的性命。
正是因為這段往事,韓興曾經叩謝過鄭家家主,當時鄭家家主言,這算韓興欠他們鄭家一次,以后若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再與韓興說。
韓興雖然是個粗人,但是一口唾沫一個釘,可是等到鄭家真的找他做這件事的時候,韓興心里頭并非不為難。
韓興實際上是太子的人。
當時鄭家人讓他對元朗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時候,韓興才意識到原來元朗背靠的大樹是鄭家,知道了元朗和鄭家的關系后,一開始韓興還沒將事情想到皇位之爭上,可是隨著和鄭家人接觸的越深、知道的消息越多,韓興本就身處皇權之中,對這些事最為敏感,忍不住就往奪嫡上想了。
但這些只是他一個人在夜深人靜時候的反復思量,他誰也沒敢告訴,畢竟事情沒有走到那一步,誰也說不準,甚至韓興還安慰自己,許是他自己多想了。
今日卻被沈江霖一下子戳破了所有,如何叫他不驚懼?
韓興原本想的是這次就將鄭家的救命之恩給還了,對元朗之事不會如實稟告,反而要多作遮掩,這事結束之后就和鄭家橋歸橋、路歸路便是,他已是仁至義盡。
然而,做再多的心理建設,韓興心中依舊不安,他知道這事沒那么輕易好脫身。
身在曹營心在漢、兩面三刀,背德忘主的人,可沒有一個好下場的,關鍵是,韓興也并不認為三皇子有勝算。
如今好不容抓到一個軍師,他一方面是因為沈江霖的威脅,另一方面他發現自己已經越陷越深了,心頭同樣是惶恐不安的,既然沈江霖如此詭計多端,想來說不定有解脫之法。
沈江霖沒有拒絕但也沒有馬上給他答復:“你的事情我還需要更多的一些細節,才能幫你真的拿主意,我此來揚州府,只為唐云翼而來,先幫我救了唐云翼,我再幫你好好想一想。”
韓興心底是敬重有情義的人,他也相信沈江霖說的是真話,不管是太子還是三皇子這邊,都和沈江霖沒有一絲瓜葛的,也正是因為沒瓜葛,韓興才信沈江霖。
有了韓興打掩護,他只道陛下又派遣了一名御醫前來查看唐云翼的情況,守門的人輕易就放行了。
畢竟他們都收到了上頭的吩咐,韓興是自己人,該配合韓興公差的地方自然要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