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不出他字里行間的為難,雖然答應了會盡心盡力去打聽,可是滿篇都給自己后面拿不出一個結果先做推脫。
果然,
這封回信之后,唐公望再去信過去,已然是石沉大海。
唐公望并沒有責怪梁堯臣的躲避之意,梁堯臣這個人唐公望很了解,若是舉手之勞、甚至是一些稍微費點力氣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必定會去做的,但是如今這般,只能說情況十分不樂觀。
唐公望沒有了辦法,只能繼續寫信給官場上的一些過去的同僚,甚至還舔著臉給首輔楊允功也寫了一封信,有些人給他一個面子的,還能透露一些信息,而更多的則是再無回音。
誰都不想去趟這攤渾水。
唐公望整宿整宿地難以入眠。
當唐公望再次輕輕翻個身的時候,鐘氏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語氣分外的清醒:“老頭子,睡不著咱們就說說話吧。”
唐公望原本以為鐘氏已經睡著了,可是聽她的聲音唐公望就明了,原來鐘氏也一直沒睡著。
黑暗中,唐公望輕輕嘆了一口氣。
鐘氏的聲音中帶著一點哽咽:“老頭子,這回咱們云翼,是不是要不成了?”
鐘氏哪怕是農家女出身,可是陪了唐公望一輩子了,她從來沒有見到過唐公望如此發愁過,甚至連一個安慰的話都沒有和她說過,鐘氏心里百般猜測,只有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了。
唐公望牽過老妻的手放在他懷里,馬上要開春了,這天還是這么冷。
唐公望沒有回答鐘氏的話。
鐘氏屏不住哭了,她抽回手背過身去擦淚,吸了好幾口氣,才轉過身望著唐公望道:“老頭子,我和你去京城吧?咱們再去求一求,或許有人能救呢?咱們不能就這么放棄了啊!”
唐公望搖了搖頭,他比誰都知道,官場之人的心硬程度,越是高位之人,越有自己堅定的想法,以前他還在位置上,有自己的用處,還能和人進行談判,如今他已經退下,用的只是往日的情誼,既然他們已經下定決心不摻和,哪怕他就是跪在他們面前,這些人也不會心軟一絲一毫的。
唐公望摟過鐘氏,一點一點地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鐘氏再也忍不住了,在唐公望懷里嚎啕大哭,哭地手腳都在發顫,明明是厚實的棉被,兩個人身上卻一點熱氣都沒有。
或許他們真的都老了吧,再無法給兒子遮風擋雨了。
唐公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時候睡著的,他是被一陣拍門聲吵醒的。
鐘氏還在昏睡,昨夜她大哭了許久,情緒發泄出來了,人也疲憊到了極點,唐公望想讓她再休息休息,結果他剛剛坐起來,鐘氏就整個人也彈坐了起來:“誰來了?是云翼嗎?”
鐘氏猶在夢中,她夢到唐云翼從揚州回來了,又帶了很多亂七八糟的針頭線腦、吃食點心、布匹雜玩,鐘氏在夢里說他,說多少遍了,回來不用買什么東西,家里什么沒有?還買點這些小玩意,什么竹編的風車、打轉的陀螺、甚至還有一只撥浪鼓。
唐云翼笑著說,娘,孩兒不能玩嗎?
結果鐘氏定睛一看,唐云翼又變成了五六歲的模樣,扎著總角,手里拿著一只撥浪鼓,搖來搖去,鐘氏在干活,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半步都不落,街坊鄰居都笑話鐘氏身后長了一條小尾巴。
鐘氏在夢里跟著一起笑。
可是等到夢醒來,聽到唐公望說了一句什么,鐘氏都沒聽清楚,她只聽到了外頭說著什么“揚州來信了!”
揚州?
揚州!
鐘氏火速爬了起來,套了外衣,趕著唐公望去開門,唐公望剛穿好衣服,靸著鞋就去開門了,外面站著的是齊石頭,見唐公望開門了,連忙將手中的信雙手遞給唐公望。
齊石頭知道家里的二少爺出了事情,具體什么事情他不得而知,但是見到老爺和夫人這么心急如焚的樣子,齊石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