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沈江云仔細,馬車小幾上放著一壺涼茶,一壺熱茶放在小銅爐上熱著,互相沖對著,熱度適中,能馬上就喝。
“大哥是從我進考場,就一直在外頭等著嗎?”外頭天寒地凍,哪怕馬車里有一只小銅爐取暖,也有毛毯坐墊,但是到底還是冷的。
沈江云點了點頭,又推過來一盤子云片糕,沈江霖捏起一塊就吃了起來。
“大哥不日也要參加院試,何必白白浪費時間在這里等我?讓車夫留下便是了。”沈江霖就著溫熱的茶水,一口一片云片糕,許是他真的餓了,向來不怎么愛吃甜食的他,如今竟也覺得這云片糕核桃仁清香,甜而不膩,十分爽口。
沈江云見他吃的香甜,也捏起一片慢吞吞吃了起來,聞言笑道:“底下人哪里能想的仔細,況且這是你是否通順,作詩韻腳等基本功是否扎實,等于就是一次初篩,若是敘述形式表達自己對于四書五經內的一些觀點的理解。
哪怕縣試是最底層的一級科舉考試,依舊是過五關斬六將的選拔,遠沒有旁人認為的那般好考。
沈江霖回到侯府后,便潛心靜氣,繼續閉門讀書,徐姨娘等人也不敢打擾,只能通過沈江霖身邊的王嬤嬤、翠柳等人探聽他的消息,缺什么要什么,能想到的都給沈江霖送來。
魏氏聽聞沈江云今日在考場門口等了沈江霖整整一天,頓時心疼壞了,心道:“云哥兒就是個憨傻的,去送送也就罷了,盡一下長兄的職責,今日外頭下著大雪,還巴巴在外面等到未時,這霖哥兒是給他大哥喝了什么迷魂湯?”
魏氏是越來越看不懂沈江云和沈江霖兩個兄弟之間的關系了,簡直好的比旁人家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還好,她有心想要提點沈江云幾句,讓他凡事多長個心眼,但是可憐他自小到大,還確確實實只有霖哥兒一個兄弟,這嘴也難張開。
只盼云哥兒年紀再大一點了,能看得清人心隔肚皮,尤其是隔著肚皮出生的兄弟,總歸是要各自提防著的。
“春雨,你冒雪走一趟,讓廚房今天多熬煮些紅糖姜湯,給云哥兒送去,驅驅寒,院試在即,可別這個時候受了風寒。”
春雨剛應了聲,撐著油紙傘要走,魏氏又叫住了她:“罷了,給霖哥兒也端過去一碗,用溫鼎裝著給兩個哥兒送去。”
溫鼎是一種下層帶著炭火的保溫食盒,這樣才能保證在這樣天寒地凍的時節,送過去的湯水食物依舊是溫熱的。
魏氏的面子情一向做的很好,當她從春雨口中知道,兩位哥兒都在認真讀書,也都乖乖喝完了姜湯之后,對云哥兒如此用心讀書心里頭十分滿意,但是霖哥兒縣試頭一場都考完了,還如此裝腔作勢,實在是讓人費解。
在魏氏看來,沈江霖這次要去下場,簡直就是小兒家的胡鬧,她家云哥兒師從名師秦勉,還到十三歲才下場一試,而且當時只堪堪通過了縣試五場,止步于府試,沈江霖十一歲,在沈氏族學里和老秀才張先生隨意念了四年書,就能去考了?
若是這樣都能考的中,那豈不是全天下的讀書人都能考中了?
只是沈江霖便要去考,她也不能攔著,侯爺都同意,她能說什么?
反正侯府家大業大,也不差他那幾兩報名銀子,這么冷的天,這么小的人,他要硬撐著去考,只怕最后縣試沒考過,考出一身病來。
只是這些都是魏氏心中的腹誹,表面上一片關心,實際上是凈等著瞧好戲呢。
沈銳今日照常上衙,因著今日下大雪,全然沒有記起來今天他小兒子要去參加縣試,反而對著鵝毛大雪有感而發,和太常寺幾位同僚下了衙去了一家燙鍋子的店,幾人圍爐而坐,一邊吃著熱騰騰的鍋子,一邊喝著燙好的酒,又是作吟雪詩,又是贊著瑞雪兆豐年,一直吃到了店家打烊了,才各自坐上轎子回府。
沈江霖不論別人如何,他有自己的一套作息,從考場回到“清風苑”后,他就讓人燒了滾燙的熱水,在房間內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家常的衣物,任由王嬤嬤用棉帕將他的頭發絞干,暖閣內的炕早就燒的熱乎乎的,沈江霖盤腿坐在上面,在炕幾上吃了一碗熱湯面,然后便提筆開始寫字。
雖然今日起的早,但是沈江霖少年人精力充沛,絲毫不覺困意,況且吃完就睡也不符合他的養生之道,通過今日的科考試題,他有些明白那位謝府尹的出題思路,對于接下來四場會考些什么,也有了點猜測。
猜不到細節,但是猜一猜大方向是可以的。
觀其行,聞其言,那位謝大人究竟是怎么樣一個人,都會在他的出題思路中展現出來。
今日的考核不算難,沈江霖估算著,他們族學中的五人應該是都能過的,就沈萬吉可能有點危險,沈萬吉性子不沉穩,之前幾年都沒有好好學,完全是仗著學的時間久,這一年又拼命去趕,腦子還算聰明,勉強參加了這次的科考。
不過若是他認真答題,中間沒出個什么意外,應該問題不大。
今日的雪越下越大,他考完之后便自己先走了,也沒有和他們再碰過頭,三日之后便是第一場縣試放榜,放榜之后就是第二場開始,之后接連考完四場,縣試方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