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有你兩個大,我真是老了。”
“誰說的,你才二十八,不老。”明月嘴里這么說,未免心虛,她覺得二十八確實很大了。
蒲二嬸子忙著褪另一只雞,插嘴說:“哎呦,你哪像二十八,我看你也就二十出頭。”
李秋嶼聽這種客氣話只是笑。
院子里還有幾只雞在溜達,旁邊,跟著一只鴨子。
李秋嶼問道:“鴨子是不是不好養?我看就一只。”
明月笑答:“不是,這只鴨子是賣鴨子的路過掉的,奶奶撿回來養著了,它天天跟雞一起玩兒。”
李秋嶼也覺得有趣:“能玩兒到一塊兒去嗎?”
“它剛開始還跟著羊呢,羊去東間,它就找雞,它沒有同類,能找到誰就靠近誰。”
“你說話很有哲理。”
“什么?”
“沒有同類,能找到誰就靠近誰,其實人也是這樣的。”
明月覺得自己沒有同類,她看看李秋嶼,問道:“那你有同類嗎?”
李秋嶼沒回答,只是笑笑,拿起她的卷子:“喜歡寫作文?我沒見過你這個年紀寫這么好的,你很有天賦,別人勤奮練習也未必能寫出你這樣的。”
明月抿緊嘴,把雞開膛破肚,心下愉悅。
她一手的血,往外掏啊掏,清理著內臟。這一幕很荒謬,這也是寫出那樣文字的手,李秋嶼是個看過很多書的人,他了解天賦,天賦這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容作假。他很真誠地夸贊她,他看得出來,她念書應該很用心,念書也確實是她最好的出路,她應該遇到了些困難,不是她的錯。
他希望給她一點鼓勵,一點幫助,畢竟她才十幾歲,還有寫東西的靈氣,當然,這點靈氣不足以改變她的生活。像她這樣的生活環境,日后際遇難料,那點靈氣最終也許去路不明。
“我也不知道喜歡不喜歡,沒地方說話,我就寫下來。”明月不看重她的天分,她寫東西,自然而然,不為別的什么原因,純粹是自己想。
更何況,班里寫作文好一直被夸贊的是張蕾,不是她。可李秋嶼一個人的贊美,抵過所有人了,她心里很高興。
蒲二嬸子聽這兩人說話,有的懂,有的不大懂,說道:“明月是會念書,沒有不知道的。”
李秋嶼笑說:“有個樂意做的事挺好,長大想干什么?”
明月帶著點活潑神氣了:“我想說書,當個說書的,年年都能去花橋子參加書會。”
蒲二嬸子笑道:“哎呦,說啥書,那可沒出息!”明月就不說這個了,另只雞褪得差不多,再洗洗就成,蒲二嬸子說家里鍋上還坐著水壺,得回去了。
大門敞著,蒲二嬸子走了,明月這只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