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衡欣慰看著他,“收下,不必和我說客氣話。”
到底是親手養大的孩子,猶記得,謝玄玉被神主帶回來時,那雙清澈的眼睛里溢滿銳芒,周身盡是不馴的野氣,是自己親手磨去他的棱角與浮躁,將一道一道劍術教給他,將他打磨成了今日的模樣。
這是祝衡迄今鍛造最滿意的一把利刃。
近萬年相處,祝衡說是為神主監視他,又怎么可能不傾注一絲感情?算半個孩子也不為過。
“你上午是不是還有煉器課,便先去吧,不要落太多的課。”祝衡笑起來,眼睛堆起淡淡的皺紋。
謝玄玉不卑不亢,將那弓弩收下,道了一聲:“那我先走了。”
祝衡點點頭,轉身往大殿走去,只是他身后,謝玄玉卻仍舊立在原地,垂眸望著那弓弩,像是起了玩心的少年,懶洋洋地將那把弓弩抬起,對準了祝衡的后背。
手掌輕叩弓弩,指尖敲擊三下,發出“咔噠”的聲響。
謝玄玉常年持劍搭弓,箭無虛發,今日剛撫上這只弓弩,便覺手感極好。
箭若出弓,一箭穿膛。
他瞇了瞇眼。
那樣細微的聲音,祝衡再熟悉不過,夏日的熱風吹拂在身上,他竟覺得后背泛起一絲涼意。
存活于世十數萬年的祝衡,在那一瞬間也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祝衡轉過頭來,斑駁的樹蔭落在那青年的面龐上,忽明忽暗,謝玄玉正低著頭,隨意拂去落在弓弩上面的樹葉,慢慢抬起頭來,看向祝衡,仿若剛才那一瞬間涌動的殺意,只是祝衡的錯覺。
“剛剛試了試弓弩。”謝玄玉微微一笑,“是一把好弓,謝謝您。”
祝衡的心落下來,切切實實是他看錯了,他扯起嘴角,“你喜歡便好。”
謝玄玉告辭離開。
夏日陰云飄忽不定,謝玄玉才抬起腳步,烏云再次移來,又下起小雨。
雨絲如綢,落在樹梢間,襯得綠意蒼翠,越發盎然。
羲靈手撐著臉頰,看著窗外雨絲。
玉簡光亮起,羲靈將它送到耳邊,因長老在上煉器課,只能傾聽,不能開口。
是父王發來的傳音,那日她去羽民國奪回寶印的事,經過一夜,傳遍整個大洲,帶來的便是一連串的反應——
譬如其他翼族,這兩日接連覲見羲華,向鳳鳥國王表明忠心,依舊捍衛鳳鳥族的權威。又譬如,神主今日邀父王去仙宮寒暄,說是會面,定然是交涉這事。
“善善不必擔心,此事不用你出面,父王會處理好。”羲華的聲音寬厚,一下便撫平羲靈內心的慌亂。
“好。”羲靈輕聲道。
現下的翼族強大,各族之間關系緊密,便如筋骨連著筋骨,不至于如天命書上因羲華靈力流失,鳳鳥族權威不再,各族生出嫌隙,被外族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