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初仰著臉,毫不避諱地迎上那審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民女在華京已無活路,特來青州,便是想著唯有殿下您,或可照拂一二。”
趙玥眼神微動,顯然知道她所指為何,唇角勾起一抹冷意,“膽子確實不小,敢去招惹本宮那千嬌百寵長大的五妹。”
“殿下。”謝蘊初的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意味,“越是千嬌百寵,身上背負的期望便越是沉重,盛寵之下,焉知是福?”她的話點到即止,眼神卻意有所指。
趙玥的眸光驟然一深,當年,她正是為了避開未來可能的和親宿命,才倉促選了個不起眼的駙馬,演足了情深,躲在這青州逍遙度日。這女子,竟連這個都摸到了邊。
“想求本宮庇護。”趙玥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慵懶的冷,“你能拿出什么?”
謝蘊初眼神一凜,“此刻若殿下與駙馬情深的假象被戳破,稍加利用,便有人能斷了殿下這來之不易的安穩日子,民女能幫殿下,將這情深,坐實得更牢靠些。”
“呵。”趙玥輕笑一聲,帶著不屑,“這些事,本宮自有辦法料理,你的用處,不大。”
“求殿下垂憐!”謝蘊初重重叩首,姿態卑微到了塵埃里。
趙玥不再看她,轉身,裙擺拂過地面,徑自向廳外走去,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飄了過來,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明日本宮有個宴,你也來罷。”
謝蘊初伏在地上,直到那腳步聲遠去,才緩緩抬起頭,額上已是一片紅痕。
她站起身,望向趙玥身影消失的方向,心頭一陣急跳,后背的冷汗被風一吹,冰涼一片。
這位四公主,與華京溫順癡情的傳聞,當真是天差地別。
那么私兵之事,又與她有沒有關系呢?
幽河岸邊塵土飛揚,衙門一行人馬正沿河查勘。
為首的孟容時騎在一匹頗為神駿的白馬上,一身錦袍卻穿得有些松垮,腰帶斜斜系著,顯出幾分漫不經心的閑散。
他面容清俊,眉眼間卻總帶著點揮之不去的慵懶倦意,對其他人的討論顯得心不在焉。
有好奇的百姓湊近詢問,他揮揮手,只含糊道:“無事,隨便看看罷了。”
日頭漸漸毒辣起來,曬得人發暈,孟容時瞇著眼看了看上游的方向,又抬手抹了下額角并不存在的汗,對身旁的人道:“你們且繼續細細查著,我另有要事,先走一步。”
說罷,也不等回應,便一扯韁繩,調轉馬頭,帶著自己的兩個親隨,悠悠然踏上了回城的路,留下一行人面面相覷,只得頂著烈日繼續向上游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