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顧昭剛推開書房門,門房老周便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公子,不好了!西市茶棚里好些人嚼舌根,說您……說您勾結(jié)倭寇!”
顧昭眼神一凝。
動作真快。
昨日才撞見那幾個鬼祟的黑衣人,今日這污名就潑上來了。
前世記憶翻涌,江南士族慣用的手段——將異己者污名化,他再清楚不過。
只是沒想到,對方竟如此迫不及待。
“去叫阿福、阿貴來。”他聲音沉穩(wěn),眼底卻掠過一絲寒芒。
昨日墻角下那截帶著咸腥海味的青布條,原來是伏在此處。
阿福、阿貴是他從薊遼帶回的親衛(wèi),此刻正在院角練刀。
聞聲立刻收刀入鞘,三步并作兩步跨進(jìn)書房。
“你們兩個,分頭去城南書坊、城北茶樓,把今日傳的話,一字不漏給我記下來,再摸清是誰起的頭。”顧昭沉聲吩咐。
“尤其留心‘海貿(mào)通敵’、‘私運火器’這些說辭。源頭查不清,就別回來。”
兩人領(lǐng)命,迅速消失在門外。
這時,謝靈筠掀簾而入,手里緊緊攥著一張揉皺的紙,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刺眼的字:“顧某通倭,禍及三吳”。
“今早我在普濟(jì)堂施粥,聽見幾個老婦也在議論……”她語氣帶著憂憤。
“他們連你在薊遼改良火器的事都翻出來,竟歪曲成‘為建虜造炮’!”
顧昭接過那張紙,指尖摩挲了一下紙面。
“這是蘇州城外王記紙坊的貨色。”
他語氣平靜,隨即嘴角竟浮起一絲冷笑,“正好。我原定的講學(xué),就改在今日吧。”
“講學(xué)?”謝靈筠一愣。
“對,就在玄妙觀前的空地。”
顧昭走到書案后,抽出一卷《孟子》,“我要讓全蘇州的百姓都聽聽,什么叫‘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如電,“謠言這東西,最怕的不是堵,是當(dāng)眾把它那層畫皮撕開!”
謝靈筠看著他鋪開紙張,落筆寫下“士之責(zé)任與民之疾苦”八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忽然想起昨日他斬釘截鐵說的那句“就從每一個該清的蛀蟲開始”。
“我讓阿竹去買五十斤桂花糕,”
她定了定神,“講學(xué)后分給百姓——餓著肚子的人,聽不進(jìn)大道理。”
“好。”顧昭頷首。
正午時分,玄妙觀前的空地已是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