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
顧昭看著被捆得像個粽子似的刀疤臉。
李秀娘給他的密信就在他懷里揣著,那信上用炭筆寫著:“每天寅時三刻的時候,有一輛帶著篷子的馬車進到倉庫里,卸下來的是沙土,裝走的是糧袋。”
“呂參將啊,您說這軍糧的事兒,得咋個查法?”
呂大器一邊摸著自己的絡腮胡子,一邊把目光在刀疤臉身上來回掃了兩回。
這個老將,一開始根本就沒把顧昭這個“靠著督師舉薦上來的秀才”當回事兒。
一直到顧昭在演武場上,用改良過的火銃一下子就射中靶心,還指出軍隊里的火器存的藥太多了容易炸膛這個隱患,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口:“顧先生既然說有內鬼,那末將就聽您的安排。”
“今天把沿線的將領都召集過來商量事兒,就說朝廷要撥新的軍餉了?!?/p>
“你們看,這一提到‘新餉’兩個字,誰會最沉不住氣呢?”
幾天過后,同樣的地點-議事廳。
顧昭的眼睛把眾人的臉都掃了一遍。
左營參將王守仁,右營游擊李守正,后營千總張鐵柱,都在。
“朝廷啊,知道咱們邊軍辛苦,心疼咱們。”
顧昭故意把話音拖得老長,“已經撥下來十萬兩餉銀了,沒幾天就能到了?!?/p>
王守仁手里的茶盞“當啷”一聲就掉到地上了。
他趕忙去撿,說話都不利索了:“顧……顧先生,這、這是真的嗎?”
“那肯定是真的。”
“王參將,你是不是擔心餉銀一到,查賬就更嚴了呢?”
王守仁的臉一下子就變得煞白煞白的。
當天夜里,顧昭站在箭樓上,眼睛望著城外。
林月瑤的輕騎隊早就換上了蒙古人的皮襖,跟著王守仁派出去的信差就出關了。
到了子時三刻,林月瑤騎著馬沖進了校場,說道:“一直追到蒙古邊界那兒,有個信使要把密信交給蒙克圖的親衛,被我給截住了。”
顧昭把布片展開一看,上頭歪歪斜斜地寫著:“新餉快到了,趕緊襲擊?!?/p>
“把王守仁提來審問。”顧昭扭頭對呂大器說。
“您去帶些人來,我今天晚上就得審他。”
審問房里的油燈被風一吹,一會兒亮一會兒暗。
王守仁跪在草席子上,臉上還留著林月瑤扇的巴掌印呢,嘴里喊著:“顧先生啊,饒了我吧!蒙克圖給了我五百兩金子,他說只要我能把軍情給拖延一下,等他襲擊了山海關的側翼,就再給我三千兩……我也是窮怕了,軍餉老是不夠發,兄弟們都餓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