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話一出口,他又反應過來這不合規矩,于是目光不自覺瞥向屏風后的端王。
還不等端王發話,扶陽縣主卻是啞著嗓音,率先出聲了,“不必如此。今日堂上沒有什么縣主,只有苦主和人犯。知府大人,升堂吧。”
聞言,知府略微放心了些,轉身坐回主座,正色拍了一下驚堂木。
堂下兩邊的衙役們齊聲喚著“威武”,緊接著,那擊鼓鳴冤的老媼便被帶了上來。
那老媼一瞧見扶陽縣主,便撲通一聲跪下,直朝她撲了過來,張口便嚎,“縣主!縣主你好狠的心啊……奴婢從前好歹也跟了您那么多年,您竟也要趕盡殺絕……您和二爺的事,當真不是奴婢說出去的啊縣主!!”
蘇妙漪眉心一蹙,第一時間上前,將扶陽縣主擋在了身后,那老媼的手便不依不饒、死死抓住了她的衣裙,怎么也掙脫不開。
堂上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傳出府衙外,頓時又引得一片唏噓聲,方才縣主亮相時的那點凄愴氛圍蕩然無存。
蘇妙漪暗自咬牙,一面攔下了身后按捺不住的扶陽縣主,一面轉向堂上的知府,“大人,民女不懂臨安府的規矩,可在我們縣城里,若有人在公堂上哭鬧,那是要先挨上十板的!”
此話一出,還不等兩側的衙役沖上來,那攀著蘇妙漪的老媼便嚇得一下松了手,哭嚷聲也戛然而止。
知府拍了兩下驚堂木,“堂下何人,姓甚名誰,報上名來。”
老媼這才擦擦眼淚,諾諾道,“老婦姓尤,名壽。十年前在容府做活,是縣主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后來,后來因無意中撞破縣主和容二爺的奸情,被縣主發賣了出去……前日夜里出門時,老婦便被幾個蒙面的黑衣人堵在街巷里,他們說我的嘴說了不該說的話,所以只能送我下去見閻王……”
說到這兒,尤壽又渾身顫抖起來,聲音里也帶了哭腔,“大人!老婦這么多年從不與人結怨,唯一得罪過的人就只有縣主和容二爺……可他們二人的事,當真不是老婦傳出去的……老婦冤枉啊……”
知府終于拍了拍驚堂木,呵止了她,“若再哭嚷,十板都少了。”
尤壽這才縮了縮肩,悶不吭聲地低下了頭。
知府又轉向扶陽縣主,“縣主,這尤壽你可識得?”
縣主冷冷地掃了尤壽一眼,頷首,“她曾是我院中的粗使婆子。十年前,因偷盜我院子里的財物,才被我發賣了。”
蘇妙漪從袖中掏出一紙供狀,呈遞給知府,“大人,這是尤壽當年親自按押的供狀。”
知府接過供狀看了一眼,“尤壽,這供狀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你被發賣出府的緣由。你怎么說?”
尤壽垂著頭,轉了轉眼,又叫屈道,“大人明鑒,那是縣主逼著我按的手印……我撞破了她和容二爺的私隱,若不肯在這份供狀上按押,怕是連容府的門都出不去,當日便被亂棍打死了……像我們這些為奴為婢的,命如草芥,主子想要我們的命,就像碾死一只螞蟻,我們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哪……”
她這話說得悲戚,府衙外圍觀的百姓們也似是被觸到痛處,紛紛應和。
“是啊,縣主要發賣個下人,總不可能直接說這人撞破了我的丑事,我必不能留她……那定是隨便找個理由敷衍過去!”
“偷盜財物這個理由就夠敷衍的了……百試不爽!”
凌長風和江淼站在騷動的人群里,相視一眼,臉色都有些難看。
眼見情勢不對,蘇妙漪驀地轉身看向知府大人,“大人,民女有幾句話想問問這尤婆子。”
知府不動聲色地往屏風后看了一眼,擺擺手,便是允準了。
蘇妙漪走到尤壽跟前,“一碼事歸一碼事,既然當年偷盜的事你不認,那我們便先來論論前日發生的事。你方才說,你是前日夜里出門的時候,被蒙面的黑衣人堵在了街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