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第一次,大概在迎你回來。”隋棠靠在榻上,仰頭逼回淚意。
尋常夫妻間聞這樣的話,該是歡愉、感動。哪怕是妻子哄夫君的謊話,也是極其動聽的情話。
但放在隋棠與藺稷之間,卻不行。
尤其是才經過六月隋棠跳湖的震撼,藺稷控制著自己靠近她,但又無法抑制想要靠近她。他便莫名氣惱。
如同八月里接到她的信,他歡喜又急切地反復閱過,持筆回信,最后信紙和信都被他投到了火盆里。
這晚亦如是,他在聞言抬眸的一瞬,看見她被淚水洇shi的白綾,抬手欲撫,連“對不起”都已經滾開唇邊,然張口卻是“想起一點公務急需處理,你先睡,不必等我。”
當晚,藺稷宿在書房,沒有回長澤堂。
隋棠沒有因為他的種種而生氣,好比她從來也沒有因為有了這個孩子而感到喜悅。
她一點也不想要這個孩子。
初時知道有孕,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法子要貼藥打掉他,但很快就放棄了。因為體內還未發作的丹朱的毒,可能會因為其他一點藥物的刺激,便在瞬間發作了。
她會死的更快。
而她,只想肆意地多活兩日,熱了用些甜蜜的冰盞,晨起能聽聽鳥叫,晚來聞聞花香,閑了等聽董真給她讀讀書,困了靠入崔芳懷里,黑夜想起藺稷告訴自己有人可以掛念……
她就想過些舒坦的日子。
何必來擾她,何必來隨她受罪。
她在今夜哭泣,是因為感受到了胎動,在厭惡了他百余日后終于還是只能愛他。
可是,她要拿什么去愛他?
隋棠哭了一夜。
晨起是個人都能看到她紅腫的雙眼。
藺稷到底和她說了“對不起”。
彼時,崔芳正在
給她篦發緩神,藺稷接過,道是“我來”。
男人并不熟練篦發,確切地說壓根不會篦發。但他掌心溫熱,覆在她后腦,側身于婢子說,“你教我,我來學。”
轉身時手也未松開,xiong膛蹭過她面龐,是個極親昵的動作。
隋棠心跳漏了一拍,撫在胎腹的手微微戰栗,昨晚凝了一夜今日便與子共死的念頭退下去,只后仰身子,盡數靠在他身上,“那你好好學,以后這活就交給你了。”
藺稷也亂了心跳,成婚兩年,隋棠還不曾這般頤指氣使地使喚他。
他垂眸看她神色,活脫一副“孤就是要你做”的驕橫,他就這樣應了。
自然地,他們這樣的關系,承諾的事難以朝朝暮暮。他偶爾想起給她篦發,便算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