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是藺稷原本就藏在宮中的暗衛,本應該有更多的,但是你本事也不小,將禁中靠近你身側的全換了。”
隋棠話至此處,隋霖有些反應過來,“他們沒能靠近禁中,是在外圍殿宇蟄伏?怪不得,你給母后送喪,要走中段的萬春門、華林道!”
“你是在喚醒他們——”隋霖看著隋棠手中把玩的玉佩,“朕看過你的玉佩,五谷為紋,甘棠為飾,朕卻只以為是藺稷愛重你之故,從未想到,竟是、竟是……”
隋霖睚眥欲裂。
“不僅如此,母后發喪那日,城外欲救我而未遂的人手是特意讓你看見的。好你更加自得,覺得我逃生無路,在你手掌之中。”
“阿弟,你當真半點沒讓阿姊失望。你多得意啊,讓我觀武庫,看糧草,了解你兵甲布置,你是算死便是我知道了也無計可施,對嗎?”
四千兵甲會在東谷軍兵臨城下時去偷襲臺城守軍,讓其不能里應外合對宮城施行偷襲。
不足六百的死士用于八處城門守城。
隋棠記得很清楚,當日她冷眼掃過,閶闔門城樓上不過六十人,如此八門所費五百人左右。剩得百余人,自然都作禁中防守之用。
這些日子,她拖延著不寫手書,為的就是摸清勤政殿處到底禁軍輪換到底是多少人,多少班次。
【老師此番破城計策,屬于先發制人?】
【算,但也不全算。先發制人從兵法的角度講,當是在一切占據主動位置的情況下,擇選的方式。承明此間其實莫說處于主動,相反極為被動。按照他當時的處境,最好的處理方法當是擒賊先擒王。但是顯然,他無法摸透鄔善的位置,也不知鄔善周身防衛幾何。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如今的方法。】
隋棠決定回洛陽時,便想到了當初承明身陷益州而后脫身的法子。只是她此行,原比承明要得更多。
脫身只是其次,她來的真正目的——是開城門,迎新主。
“阿弟!”隋棠抬首看他,“你前些日子,不是問我如何阿母都過了頭七,我還不愿去服脫喪嗎?”
隋棠垂眸看自己一身素服,輕輕嘆聲,仰頭看無邊夜空,似看到了她不曾有幸經歷過的帝國繁榮的歲月,先祖們平江定山,萬國來朝;看到了她無奈遭受的皇朝崩裂的景像,流民失所,人犬爭食……熱淚從她眼角滑落,她與胞弟四目相對,“我是為國服喪!”
“你放肆,朕還活著,國門還沒破,大齊還在,大齊福祚綿長——”
“馬上就不在了!”
隋棠退出勤政殿,派人押著隋霖等人,一路走向閶闔門。一路全是被她命人ansha的死士,稀稀拉拉的血跡匯成小溪,緩緩流動,緩緩彌漫血腥氣,變得嗆人又濃烈。
這最后的一場戰役,血染雙手的為她而已。
“隋棠,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姓隋,你是隋家子嗣,是我大隋的公主,你如此開門揖盜,放賊人進來,也不怕天理報應!”
“以子滅國,以臣弒君,逆亂綱常,
天難容你!”
“百年黃泉下,你敢去見列祖列宗嗎?你對得起隋之一姓嗎?”
隋霖連同其他大臣,一路謾罵,句句戳人臟腑。
已經走出禁中,走到閶闔門,因天子和重臣被挾持,一路而來遇見的禁衛軍們無有主心骨,亦不得命令,遂只能聽隋棠令,紛紛放下武器倒戈。
待到達閶闔門城樓口時,守城的死士更是被藺稷的暗衛和倒戈的禁衛軍全部捅殺。
隋棠足染血跡,跨過尸體,一步步走上城樓。
耳畔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