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起他說的要帶自己回玉蒼派,如今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韓紀眼神一冷,暗道:“他以為沒了他,我去不了玉蒼派,以為我會毫無辦法,他要是這樣想就是大錯特錯!”爐灶里的火舌雀躍著,韓紀轉(zhuǎn)身離去。
她這樣一走,自然就不會再回來。
崔燕子看出她的想法,立刻將她攔下,一行人再三相勸無用,便連忙替她收拾行囊。
崔燕子擔心韓紀路上挨餓受凍,給她裝了一套藏青色的衣裳、一雙柔軟的布鞋、七八個饅頭和三張大餅。
陳時玉與喜冰害怕韓紀再遇險境,給她裝了兩瓶止血散、兩盒養(yǎng)傷膏、三株上好的靈芝人參。
陳時景見韓紀背上的兩個包裹脹鼓鼓的像是孕婦的肚皮,不由得搖頭笑笑,將一個錢袋子塞進韓紀懷中,道:“正所謂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
這點銀子不成敬意,希望能幫到楚姑娘一些忙。
”韓紀掂了掂那袋銀兩,朝他們道了聲謝,提起包袱便出門去。
崔燕子奔到院門旁,見她的身影已經(jīng)走到竹林旁,忙大聲喊道:“楚姐姐,你……你還回來嗎?”韓紀回頭看著她,金光覆在面上,她高舉著手擺了擺,道:“不知道!你們回去吧!再見!”喜冰與陳時玉此時也奔到崔燕子身側(cè)目送那一點背影漸漸遠去。
她們轉(zhuǎn)頭看著崔燕子,十分關(guān)切地問:“剛剛楚姐姐說了什么?你聽清了么?”崔燕子望著那飛快穿過田徑的身影,嘆道:“沒聽見,只聽見她說再見。
”走出顧家莊,下了回頭嶺,再往玉蒼派所在的萬春山去,一大半都是來時的路途。
韓紀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背上圓滾滾的行囊也漸漸癟掉了。
走過嘉州城,她打開包裹,里頭的衣裳布鞋她已換上,燒餅饅頭早已吃完,止血散、養(yǎng)傷膏倒還滿滿當當,人參與靈芝早已不見蹤影,便是那袋銀子此刻也變成了幾塊銅板。
韓紀坐在草地上看著自己的家當,心中著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將這些東西揮霍一空的。
她偏著腦袋回憶:人參靈芝在路過一個小村莊的時候,遇見一個體弱多病的教書先生,贈與他補身體用了;銀子的話她可就想不起來了。
畢竟,沿路上遇見的小寡婦、小乞丐、窮書生那么多,她這個給一點那個給一點,哪里記得住給誰了。
韓紀將癟癟的行囊放在一旁,坐在山坡上望向炊煙裊裊的嘉州城。
黃昏,將整座嘉州城都染成沉舊的黃色,天邊的晚霞紅如烈火,可烈火終究被黑壓壓的云浪撲滅。
在細草搖曳之中,陰沉沉的天幕低垂下來,與深碧色山林合為一體。
此時此刻,天地一色,蒼蒼茫茫,夜風席卷著這塊大地上的每一個角落,也吹動了韓紀鬢邊的碎發(fā)。
韓紀緊了緊衣裳,望著那漫山遍野的樹木,望向那無窮無盡的天空,呆呆地出了會兒神。
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很多過去的往事,春生、樹妖、還有那只謊話連篇、狼子野心的小狐貍。
夜風之中逐漸出現(xiàn)潮shi的水汽,韓紀背上行囊,提起青木杖,筆直地走進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