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懷雍失望,穆姑姑又向他敬一杯茶:“等我回了宮,按例是要給您行禮的。”
穆姑姑說:“老奴在這恭賀您當(dāng)上攝政王。”
她看見懷雍說謝謝,一雙曾經(jīng)清泓如水的眸中卻毫無波瀾,一丁點(diǎn)歡喜都沒有。一眼照進(jìn)去,那兒似乎只有空虛和悲涼。她想起先帝,又想起先帝,再看眼前的懷雍,想起懷雍曾經(jīng)的那場逃離。
怎么又回來了呢?
其實(shí)不用問她也知道。畢竟這是她親手帶大的孩子,她比誰都明白懷雍是個本性多善良的孩子。
太子年幼,也只有讓懷雍攝政才能叫山河不破碎。
她不希望再有人像她一樣品嘗到家破人亡的滋味。
假如懷雍可以庇護(hù)南齊百姓們的平安,那她再入宮為女官,面對那些看不見的刀光劍影,她也甘之如飴。
皇宮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穆姑姑都一把年紀(jì)了,還被他牽扯進(jìn)來,這讓懷雍飽含愧疚:“謝謝姑姑,只請你待到太子到了能成親的歲數(shù)。至于那些虛禮,都不必了,您對我來說情同母親,不必在我面前跪拜、口稱奴仆。”
穆姑姑卻搖了搖頭:“不好壞了規(guī)矩。您若要我回去,一切還是按照規(guī)矩來辦吧。”
……
不日,懷雍讓人用自己平日所乘的玉輦將穆姑姑接進(jìn)了宮中,送入帝宮,從此往后,便由穆姑姑照顧幼帝的衣食起居。
她見到這個孩子時,覺得仿佛是看到一只驚弓之鳥。
也無怪乎幼帝會惶然,一夕之間,他的母后沒了,外公、舅舅都死了,隨后父皇也死了,身邊原本伺候的人都被換了一遍,除了盧太傅每日上課來陪他小半日,他連個認(rèn)識的人都沒有。
母后那日說是懷雍謀反,而懷雍則告訴他是他外公密謀篡位,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相究竟是什么?
母后……母后真的是自盡的嗎?
幼帝悄悄地一遍又一遍地想。
他現(xiàn)在是皇帝了,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像母后說的那樣成為了世界上最尊貴的人了啊,可是為什么所有人都不把他當(dāng)一回事呢?
“噔噔。”
盧太傅的戒尺敲在他的桌板上,提醒道:“陛下,您走神了。”
幼帝抬起頭,迷茫惶惑地問他:“太傅,你舍身保護(hù)朕,朕只信得過你,你能不能告訴朕,朕的母后……究竟是怎么死的?”
盧敬錫僵了一僵,他不敢明言,看了看左右,說:“先皇后為了您舍身就死,縱是為了她,您也應(yīng)當(dāng)專心讀書,才可早日從攝政王手中接過朝政。”
幼帝嘀咕:“那得等到什么時候……”
下了課,盧太傅走了,幼帝耐不住寂寞地問穆姑姑:“皇兄呢?皇兄在哪?”
幼帝:“朕要見皇兄!”
穆姑姑:“這會兒,攝政王估計在內(nèi)閣與閣臣們議事,估計不可打攪。”
幼帝瞬時怒眉倒豎:“朕是皇帝!朕想見攝政王,有何不可?!”
穆姑姑拗不過他,只得恭聲答應(yīng),親自引他去了內(nèi)閣。
仍然是那條路。
穿過狹長的隙地,從正門進(jìn)去,到大堂,正中掛著的畫像上文宗圣人孔子垂眸看著來往的人,登上階梯,走廊的鏡頭就是機(jī)要室的大門,彌散出沉水香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