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世祺想要政績,自會想辦法從他嘴里撬開想要的東西,到時再做交易重新謀劃也不是難事。
可當(dāng)看到那把對準(zhǔn)她的槍時,他反悔了,真是不可思議,兩人之間,他選擇了拋棄自己。
黎堯按住打火機(jī),煤油即將燃盡,鏡片映著熄滅又燃燒的微弱藍(lán)火熄滅,“要解決這件事很簡單。”
雨吹進(jìn)眼里,像蒙了層霧氣,她一直讀不懂他,林書音不明白,接著感到一股推力,腳下一空朝后倒去。
瞄準(zhǔn)的鏡中,后仰的身體如斷翼的鳥兒從三樓墜落,許舟費(fèi)力穩(wěn)住心神,艱難將視線定格在始作俑者身上。
按在扳機(jī)上的手指逐漸用力,與鏡中的男人遙遙對視,他看到男人將打火機(jī)朝空中拋去,準(zhǔn)確無誤落在鐵桶上,擦出的火星迅速蔓延,而后緩緩抬起右手,指著自己的心口。
許舟再沒有任何猶豫,按下扳機(jī),shouqiang后座力敲打著xiong腔,子彈穿行千米重重射入,xiong口如同綻放的花朵,迸裂出滾燙的血肉,然而很快便被爆發(fā)的火焰吞噬。
身體失重,耳邊有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震耳欲聾的baozha聲,以及撕心裂肺的吶喊——“阿音!”
黑傘被拋擲一邊,只見原本站在身旁的人沖了出去,李崇明慢了半拍,反應(yīng)過來跟著伸出雙臂去接。
一擊命中,他成功了。天光大亮,地上淤積的小水潭被一一踩過,許舟騎上摩托,迎著第一縷晨光飛馳而去。
他該去自首,但他終究太貪心,竟還想再見她一面,他要回去,回到那棟房子,他要在那里等她。
車輪摩擦著shi滑路面,變故發(fā)生得突然,僅僅是一個拐彎路口,沒有任何警示,身體飛出半空,靈魂仿佛脫離軀體,皮膚擦著瀝青路,滾落滑行數(shù)米之外。
器官像被強(qiáng)力撞碎,xiong口滾著一股又一股的血水,許舟躺在破碎的車身零件之間,帶有腥味的血泡嗆出喉嚨,手指蜷縮徒勞抓著地面,感知不到疼痛的四肢無力伸展。
遠(yuǎn)處,剎車聲劃破耳膜,許舟側(cè)過頭,嘴角咳出鮮血,傷痕累累的角膜爬滿紅絲,貨車急速倒退,再次碾壓而來。
哐——
那棟房子,他回不去了。
走廊長得一眼望不到頭,林書音一間間地敲開病房,看病的人真多,她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到走廊盡頭。
那是一扇沒有上鎖的門,輕輕一推就開了,鐵柜分割成一個個小格子,原來門診和停尸房是在一層樓里的。
她要找的人,被放在了這小小冰柜里。
停尸房外,林書音孤零零地站在門口,宋文柏捂著手臂站在不遠(yuǎn)處,她沒有哭,甚至沒有走進(jìn)停尸房,只是站了片刻便離開。
她沉默地走過他的身側(cè),一步、兩步、三步,腰彎了下來,手?jǐn)v扶著墻壁,走得極為艱難和緩慢,仿佛永遠(yuǎn)都走不完這條長長的走廊。
大廳外雨過天晴,可距離暖光一步之遙,她再也走不動,跌在了這片冰冷的陰影里。
壓抑的啜泣從口中溢出,又被迅速捂住,林書音跌坐在地上,用手死死捂著嘴,一次又一次地遮掩自己的哭聲。
單薄的身軀拼命抑制痛苦的哭泣,肩膀劇烈聳動,忍得艱難而痛苦,含糊不清的只言片語從指縫間溜出,宋文柏shi了眼,等他靠近時,才聽清她在小聲說著——
“爸爸……真的死了好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