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死得太急促了,恐怕死的瞬間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要死了就已經死了。
四具差不多身量的尸體圍著石木塔倒在地上,其中一具握著黑鐵般的劍。
另外兩具起仰八叉緊挨著倒在離石木塔幾丈開外的地方。
一具整個癱在了地上,背部略微還有些弓。
還有一具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眶和口腔里什么都沒有,黑黢黢空洞洞,應是被大火整個燒沒了眼珠和舌頭。
石木塔上還掛著一副尸體。
相比前面六具,這副尸體明顯情況要好得多,看得出性別,也沒有縮小,雖然背部的衣服都燒成炭了,但脖頸處還留著一片白皙的皮膚,可以想象死者身前嬌嫩細膩的肌膚。
她十指緊緊扣進石磚的縫隙里,仿佛嵌進去一般。
管家阿福低著頭看足尖,半點余光都不肯分給面前的尸體們。
他十分慶幸自己在上馬之前已經按照編排的跟沈景玉簡要解釋過了。
如果現在讓他說,恐怕剛開口說一半,他就要俯身嘔吐。
他是這么說的。
家主新納的小妾生了一個命格兇煞的女嬰,一出生就把老太太和二房都克瘋癱了,把家主克到頭疼欲裂。
無奈之下,家主便送女嬰進棄嬰塔,希望她能重新投胎轉世做好人。
想不到女嬰實在是太兇殘,不知召來什么,竟把所有人都給燒死了。
兩個鄉民當時剛好路過,目睹了一切。
其中一個鄉民事后尚存理智,連滾帶爬連夜跑到了沈家,并說主公最后一句話是:快去萬歸宗。
至于尸體為什么直到現在都還在原封不動躺在這里呢。
一是單從外貌上來看,除了女死者外,其他分辨不出誰是誰。
撫去積雪,他們都一樣的焦黑如碳,一樣的面目全非,一樣的體無完膚,縮成如孩童般的一小團。
二是因為無人敢碰,生怕一碰,女嬰的兇氣又回來纏上他們。
那夜鄉民口中言語實在太可怕。
當他手舞足蹈說雜草整個包裹住主公和其他人的身上,嬰塔里的火星飛了出去瞬間點燃了雜草團時,老爺噗通一聲就暈在了地上。
老夫人本來就傻了,其他幾房都是女眷性子弱只知道哭,家中實在是無人可商量。
只能等沈二回來。
雪小了些,荒田如被空芒吞噬。
沈景玉半蹲在地上,單手撫過地上一具一具尸體,心下已有半分了然。
他與大哥雖說是沈家這輩唯二男丁,但同父異母,年齡又差近二十歲,養在兩院,自小疏離。
他七歲那年經人引薦拜入萬歸宗,從此一心修道,離家少歸,對這名兄長的感情大概就是比陌生人多一絲熟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