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七歲那年經人引薦拜入萬歸宗,從此一心修道,離家少歸,對這名兄長的感情大概就是比陌生人多一絲熟悉罷了。
也聽聞兄長專制強勢,納妾不斷,每年除夕歸家,家中偏房又會多出一些陌生女人。
他年幼時習慣在女人堆里玩耍,入宗門后變了性子,逢年探親吃了個飯就想趕緊離開,從不多問家事。
如今想來,災禍的種子早已被家中男人們親手種下。
他側臉問道:“女嬰生辰八字你可知否?”知道知道,當然知道。
經此一事,管家記她比記自己母親生辰八字都清楚,他如實敘述了一遍,連女嬰的長相他也高度形象少量修飾地描述了一下:母體生產順利,出生時電閃雷鳴,群鳥嗡啼。
女嬰哭聲極響,躺在母親身邊不久后便收住了哭聲,也不怎么鬧,安靜地像個死嬰。
第二天她便能睜大眼睛看人,眼眸又大又黑,森森然的,現在想來,那就是魔鬼的眼睛,惡靈的眼睛!沈景玉閉上眼睛心中默算,眉頭開始緊縮。
“師叔,她在里面。
”冷不丁的,男孩的聲音從嬰塔那里傳出。
原來他已神不知鬼不覺走到了嬰塔處,還把整個腦袋探進了窗洞里。
乍眼一看,像是被嬰塔的窗子吞咽了整個腦袋,只剩下身軀外掛在一堆焦尸之前。
聞聲,管家膝如面團軟綿綿跪在了雪地上。
來之前他就暗示過沈景玉,半大個孩子不在家中等著,非要跟過來合適嗎?驗尸是什么很好玩的游戲嗎?晚上不會做噩夢嗎?不會嚇出神精病嗎?沈景玉飛快起身,繞過塔前焦尸,奔到男孩身后,右手環住他腰,一把將他撈了出來。
男孩人在半空還在說:“她燒成紅色了。
”沈景玉回頭跟管家囑咐:“福叔,你去叫人來殮尸吧,怨氣已散,你們無需再擔心。
入土棺木四方位貼上我待會給你的護身符,法華觀那里我會親自跟住持去說。
”“嗚,哪個是主公啊?”管家用冬袖捂住嘴鼻,強忍卡在喉間的嘔吐感。
沈景玉指了指那個燒掉了眼珠舌頭的尸體。
管家哪敢看。
沈景玉又說:“你帶殮尸人來即可,我會一一告訴他們。
”“那,這,她和她……”“該女父母何在?”“她少時喪母,父親是個老賭徒,聽說買妾銀已經被他輸光了,想來也不會管的。
”沈景玉眉頭間陰郁之色更濃。
“去打一副烏木棺,放在梅山腳下冷泉邊,我會布陣普度,設好結界,未經我允許不得讓任何人擅入。
至于女嬰,我會帶回萬歸宗。
”“可……”“兇邪之氣需道法相渡,父親那里我自會去解釋。
你現在去叫人來殮尸,總不能一直暴露在這荒田積雪中。
現在雪是小了,說不準待會兒又要大了。
我在這里再待一會,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