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陡峭,荊棘如鬼爪般撕扯著衣袍,每一步都踏在嶙峋的怪石和濕滑的腐葉上,深一腳淺一腳,全靠胸腔里那股灼燒的求生意志死死支撐。
喬念緊跟在楚知熠身側半步之后,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腑的疼痛,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內衫,手心一片濕滑冰涼。
她忍不住回頭望去,來時路已徹底淹沒在無邊的黑暗中,然而那黑暗深處,仿佛蟄伏著無數雙窺伺的眼睛,冰冷而貪婪。
追殺者……究竟是誰?
宇文昊的可能性最大!
嫁禍穆家,一石二鳥。
既能除掉他們這些心腹大患,又能徹底斷絕穆家與靖國之間任何可能的聯系,將穆家死死綁在他的戰車上。
只是那位看似溫潤的太子宇文玨也絕非善類。
若成功截殺,就能嫁禍宇文昊,坐山觀虎斗,坐收漁利!
而那位垂垂老矣的棠皇,或許也樂見兩個兒子斗得你死我活,又可能對她們這行來自靖國的“隱患”起了殺心,借兒子們的手除之而后快。
若,真是這位老皇帝的手筆,那追殺的網,將鋪天蓋地,避無可避!
無論幕后黑手是誰,都意味著他們徹底暴露在了明晃晃的刀鋒之下,危機四伏,步步殺機!
一夜近乎瘋狂的亡命奔逃,在天色將明未明,東方泛起一絲慘淡魚肚白時,一行人終于抵達了鷹愁澗的邊緣。
眼前景象令人倒吸涼氣:兩座黑黢黢的巨峰如同被天神巨斧劈開,峭壁陡立千仞,寸草不生,只在中間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幽暗峽谷。谷底云霧翻涌,仿佛通往幽冥。
一條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古老棧道,如同巨獸口中腐朽斷裂的殘舌,由幾塊搖搖欲墜的朽木和粗大卻已枯黑龜裂的藤蔓勉強維系,懸掛在令人眩暈的絕壁之上。
凄厲的山風在嶙峋的石縫間尖嘯穿梭,吹得那朽爛的棧道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聲,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解,墜入無底深淵。
“走!”楚知熠沒有絲毫猶豫,眼神銳利如初,率先踏上了那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斷裂的生死之橋。
腐朽的木板在他腳下發出令人心悸的呻吟和碎裂聲,每一步踏出,都像是踩在萬丈深淵的邊緣。
喬念緊隨其后,心臟狂跳如擂鼓,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腳下那吞噬一切的幽暗深淵,但呼嘯的風聲如同鬼哭,不斷提醒著那咫尺之遙的死亡。
就在這時,一只溫暖而異常有力的大手,穩穩地握住了她冰涼顫抖的手腕。
“別怕,”楚知熠的聲音低沉而穩定,穿透呼嘯的風聲,清晰地傳入她耳中,“看著我,別往下看。”
他沒有回頭,寬闊的背脊如同一堵堅實的墻,擋住了前方肆虐的風。
喬念猛地抬頭,撞進他回望的眼眸深處。
那雙眼深邃如夜空,此刻沒有絲毫對深淵的恐懼,只有對她全然的守護和不容置疑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