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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毒酒風波（第1頁）

租房第三日的午后，雨歇了。

青禾抱著蘇婉娘的繡線往廚房去，說是要找個通風的地方晾曬——江南帶來的絲線怕潮，潮了就容易斷。小姑娘踮著腳往灶臺高處放竹籃，沒留意身后的酒壇，手肘一撞，半籃銀線“嘩啦”掉進壇子里，藍的綠的紫的，在渾濁的酒液里浮浮沉沉，像群受驚的魚。

“呀！”青禾嚇得臉都白了，伸手去撈，卻被酒壇邊緣的木刺扎了手，疼得直掉淚。這是秦羅敷昨日從關外帶來的烈酒，據說能燃火驅寒，壇口還敞著，濃烈的酒氣混著繡線的銀粉味，在廚房里彌漫開來。

秦羅敷進來時，正看見青禾蹲在地上抹淚，她的酒壇里漂著五顏六色的線。“你這小丫頭，敢動我的酒？”江湖女子的嗓門本就亮，此刻帶著火氣，嚇得青禾一哆嗦，差點坐在地上。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青禾攥著被扎破的手指，血珠滴在裙擺上，“是線自已掉進去的……”

“線自已長腿了？”秦羅敷拎起酒壇晃了晃，銀線在酒里打著旋，泛出詭異的銀光，“蘇婉娘教你這么跟我說話的？”

蘇婉娘正在檐下繡魚竿，聽見爭吵聲放下繡繃進來。她看見壇子里的銀線，臉色微變——那是用磷砂染過的線，遇酒氣會釋放出微量毒素，雖不足以致命，卻能讓人頭暈目眩。她昨夜特意叮囑青禾收好，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秦姑娘息怒。”蘇婉娘扶起青禾，指尖在她被扎破的傷口上輕輕一抹，那里立刻滲出些透明的汁液——是她藏在指甲縫里的解毒膏，“青禾笨手笨腳，我替她賠罪。這壇酒多少錢？我照價賠償。”

“賠償？”秦羅敷冷笑一聲，把酒壇往桌上重重一放，壇底的泥封震開，濃烈的酒氣涌出來，帶著股嗆人的辛辣，“這是我爹臨終前埋在關外老槐樹下的酒，你賠得起嗎？”

沈硯之端著藥碗從正房出來，藥香里混著酒氣，讓他忍不住皺了眉。他剛給城西的張屠戶看完病，那漢子前幾日被惡犬咬傷，傷口腫得厲害，此刻藥碗里盛的，正是專治犬傷的草藥。

“怎么了？”他走進廚房，目光掃過酒壇里的銀線，瞳孔微縮——磷砂遇酒產生的毒素雖弱，卻能與他藥碗里的“烏頭”產生反應，生成劇毒的“烏頭堿”。

“沈郎君來得正好。”秦羅敷指著酒壇，“你說說，這江南來的嬌小姐，是不是故意往我酒里下東西？”

蘇婉娘的臉白了，剛要辯解，沈硯之卻先開了口：“這線是蘇姑娘染來繡活的，含磷砂，遇酒確實會變色，但算不上毒物。”他把藥碗放在桌上，往酒壇里滴了幾滴藥汁，銀線周圍立刻泛起泡沫，“你看，只是普通的化學反應。”

秦羅敷盯著泡沫，又看看沈硯之平靜的臉，忽然抓起酒壇就要往嘴里倒：“我倒要嘗嘗這‘普通反應’是什么味！”

“不可！”蘇婉娘和沈硯之通時出聲。蘇婉娘是怕秦羅敷真中了毒，沈硯之則是怕藥汁與酒氣反應生成的毒素傷了她，兩人一左一右去攔，指尖撞在一起，又通時縮回。

秦羅敷看著他們的反應，忽然笑了，把酒壇往桌上一墩：“我就知道你們倆串通一氣。”她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竹筒，往酒壇里倒了些黃褐色的粉末，“這是關外的‘醒酒草’，專治各種花花腸子。”

粉末遇酒，立刻冒出些氣泡，銀線的光澤漸漸淡了。沈硯之聞到股熟悉的氣味——是秦羅敷昨日烤野兔時，往火堆里撒的東西，能解野味的腥毒，也能中和磷砂的微毒。原來她早就知道這酒有問題，卻故意不說，就等著看蘇婉娘的反應。

蘇婉娘松了口氣，鬢角的銀簪卻“當啷”掉在地上，滾到沈硯之腳邊。他彎腰去撿，指尖剛觸到冰涼的簪身，就聽見秦羅敷說：“蘇姑娘的簪子倒是別致，上面的桂花，看著像真的。”

沈硯之捏著簪子的手頓了頓。簪尾的桂花是用銀絲纏的，花瓣上還沾著點細小的銀粉，與酒壇里的繡線材質相通。他想起老白說的“帶刀的姑娘買曼陀羅”，忽然明白秦羅敷的用意——她不是懷疑蘇婉娘下毒，而是在試探這銀線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