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給你的?”
秦羅敷的笑淡了些:“關(guān)你什么事?”
“她的藥里有曼陀羅。”沈硯之往前走了兩步,月光照在他臉上,能看見他眼下的青黑,“你若信我,別碰。”
秦羅敷愣了愣,低頭看了看懷里的紙包。她想起蘇婉娘遞東西時,指尖微顫,像是讓了什么虧心事。
“沈郎君倒是懂藥。”她掂了掂紙包,忽然往沈硯之懷里一塞,“那給你好了,我留著也沒用。”
紙包落在沈硯之懷里,輕飄飄的,卻像塊烙鐵。他捏了捏,里面是些粉末狀的東西,帶著淡淡的甜香——果然是曼陀羅磨的粉。
秦羅敷已經(jīng)走出了院門,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沈硯之拿著紙包,站在院心。西廂房的燈還亮著,窗紙上映著蘇婉娘低頭繡花的影子,手指動作很快,像是在趕工。
他走到西廂房門口,敲了敲門。
“誰?”蘇婉娘的聲音帶著點緊張。
“沈硯之。”
門開了條縫,蘇婉娘的臉露出來,眼睛里還有沒掩飾好的慌亂。“沈郎君有事?”
沈硯之把紙包遞過去:“秦姑娘不識字,怕是誤了你的好意。”
蘇婉娘的臉白了白,接過紙包時指尖冰涼。“是……是安神用的,青禾總讓噩夢。”
沈硯之的目光落在她的繡架上。《寒江獨釣圖》的魚竿上,多了幾縷銀色的絲線,在燈光下閃著微光。他忽然想起林院判書房里的那幅畫,也是《寒江獨釣圖》,魚竿上的墨線里,藏著“魏”字的痕跡。
“曼陀羅安神,需配甘草解毒。”他說,“蘇姑娘是懂藥的,該知道。”
蘇婉娘的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沈硯之轉(zhuǎn)身離開,走回自已的正房。西廂房的燈很快滅了,秦羅敷還沒回來。夜風(fēng)吹過石榴樹的新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他坐在燈下,把秦羅敷還回來的紙包打開。曼陀羅粉的甜香彌漫開來,他取了些甘草,放在嘴里嚼著——這東西能解百毒,也能讓他保持清醒。
窗外,又下起了小雨。雨滴敲打著階石,發(fā)出單調(diào)的聲響,像在數(shù)著什么。沈硯之看著那包曼陀羅粉,忽然覺得這晚晴居的雨,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了。
他拿起筆,在醫(yī)案的空白處寫下三個字:
蘇婉娘。
秦羅敷。
魏……
筆尖懸在紙上,遲遲沒有落下。油燈的火苗又跳了一下,把那三個字的影子,晃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