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薇幾乎是跌跌撞撞沖回那個曾經(jīng)被她嫌棄太小、太舊的出租屋的。
高跟鞋的細跟敲擊著老舊的樓梯,發(fā)出急促空洞的回響,像她此刻瘋狂擂動的心跳。昨晚ktv那噩夢般的一幕,程野赤紅的雙眼,陳子昂臉上那個清晰的掌印,還有那句冰冷的“我們完了”,如通跗骨之蛆,在她腦子里反復(fù)撕咬。
她用顫抖得幾乎握不住鑰匙的手,好不容易捅開了門鎖。
“程野!程野我……”
她帶著哭腔的呼喊,在推開門的瞬間,戛然而止。
所有的聲音都被眼前的情景生生掐斷,只剩下血液沖上頭頂?shù)奈锁Q。
空。
前所未有的空。
客廳里,那張鋪著破洞格子桌布的小方桌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副碗筷。程野常坐的那把椅子不見了。角落里,那個印著蠢狗圖案的搪瓷貓碗連通“前妻”一起消失了。墻壁上,從雜志剪下來的風(fēng)景畫還在,但邊角卷翹得更厲害,透著一股被遺棄的凄涼。
她踉蹌著沖進臥室。
衣柜大開。屬于程野的那半邊,空空蕩蕩,連個衣架都沒留下,只剩下她那些昂貴的套裝和裙子,突兀地懸掛著,像個無聲的諷刺。床頭柜上,那個小小的相框還在。她撲過去抓起來——
相框里,碧海藍天的背景依舊。她穿著碎花吊帶裙,笑容燦爛。而她身邊,那個穿著花襯衫、傻笑著摟著她的程野……被硬生生地、粗暴地剪掉了!只留下一個邊緣參差、形狀丑陋的空白!像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橫亙在照片中央!
許薇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彎下腰,手里的相框“啪嗒”一聲掉在地板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刺耳無比。
“程野……”她喃喃著,聲音破碎不堪。巨大的恐慌如通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她瘋了一樣翻找起來。
抽屜——空了。書桌——他的舊鍵盤、技術(shù)書、甚至他常用來撓背的那把破塑料梳子,全都不見了!衛(wèi)生間——他的剃須刀、那條印著滑稽小熊的舊毛巾、連他常用的那管最便宜的牙膏都消失了!
整個空間里,屬于程野的氣息、痕跡,被抹除得干干凈凈!沒有留下只言片語,沒有留下一件舊物,甚至連垃圾桶都被清理過,空空如也!只有冰箱門上,那張沉重的骨髓移植繳費單,還孤零零地貼在那里,冰冷的數(shù)字像在嘲笑她的后知后覺。
他真的走了。走得決絕,走得徹底,像一陣風(fēng)刮過,什么都沒留下。
“不…不可能…”許薇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渾身抖得像秋風(fēng)中的落葉。她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那個專門用來聯(lián)系程野、存著他所有聯(lián)系方式的手機。
指尖顫抖著點開通訊錄,找到“老公”,按下?lián)芴栨I。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
冰冷的、機械的女聲傳來。
不是關(guān)機!是通話中?!許薇心中猛地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也許…也許他只是在生氣?在跟別人打電話?
她掛斷,等了幾秒,再次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