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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長不大的楚塵。（第2頁）

“蘊靈之l成長緩慢，極易被誤認為妖孽。”道士嘆了口氣，“而且封印每過三年會有一次松動，屆時會引來邪祟覬覦，需得有至陽之物護持才行。”

楚云天心中一緊，楚塵三歲那年確實得過一場怪病，渾身發燙卻查不出病因，后來他把家傳的暖玉麒麟佩系在兒子身上，才算平安度過。想來那便是封印松動之時。

“多謝道長指點。”楚云天取出一錠金元寶，卻被道士推了回來：“楚老爺不必多禮，貧道與公子有緣，這枚護身符便送與他吧。”說著從袖中取出塊桃木牌，上面刻著個朱紅色的“鎮”字，隱隱有金光流轉。

楚塵接過桃木牌，剛碰到手心就咯咯笑起來：“里面有暖暖的東西！”他把木牌塞進懷里，忽然拽著道士的衣角問：“道長，我什么時侯才能長高呀？王元寶都能騎大馬了，我還只能騎白團。”

道士被逗笑了，蹲下身揉了揉他的頭發：“等你能把后山的那塊青石一拳打碎，就能長高了。”

后山確實有塊巨大的青石，像頭臥著的巨獸，鎮上的石匠鑿了十幾年都沒鑿開一角。楚塵把這話記在心里，第二天一早就拉著白團去了后山。他對著青石揮了半天拳頭，石頭紋絲不動，自已的小手卻紅了一片。白團用尾巴卷來些靈草給他敷手，他卻不肯停，直到夕陽把影子拉得老長，才蔫蔫地回家。

楚云天站在院門口等他，見兒子垂著腦袋，小手背在身后，就知道他定是去試了。“塵兒，過來。”他把楚塵抱起來，指著院角那棵新栽的玉蘭：“你看這花，春天栽下的，到現在才打花苞，可一旦開了，定是記院清香。”

楚塵似懂非懂地看著玉蘭，忽然指著樹干上的蟲洞：“蟲子在里面長大，要很久才能出來。”

“是呀。”楚云天笑了，“有些成長，就是要慢慢來。”

自那以后，楚塵不再執著于長高，卻多了個新愛好——跟著鎮上的鐵匠打鐵。老鐵匠是個鰥夫，脾氣古怪，卻唯獨對楚塵格外寬容。楚塵搬個小板凳坐在鐵匠鋪里，看火星子在昏暗的屋里飛，聽鐵錘砸在鐵塊上的叮當聲，有時還會撿起塊燒紅的鐵屑，握在手里把玩。

老鐵匠起初嚇得魂飛魄散，后來見他握著滾燙的鐵屑面不改色，反倒覺得這孩子是個奇人。“你看這鐵，”老鐵匠掄著錘子說，“得在火里燒，水里淬，反復敲打才能成器。人也一樣，得經些事兒才能長大。”

楚塵聽不懂這些道理，卻喜歡看鐵水從通紅變成青黑，喜歡聞淬火時冒出的白煙。有一次他趁老鐵匠不注意，抓起塊燒得發白的鐵塊就往嘴里塞，白團嚇得撲上來搶，卻被他一把推開。鐵塊剛碰到嘴唇，就化作一道金紅色的流光鉆進他喉嚨里，眉心的金印亮得像團火焰，他打了個飽嗝，忽然覺得渾身充記了力氣，竟能把鐵匠鋪里那把沉重的大錘舉起來了。

“好家伙！”老鐵匠驚得瞪大了眼睛，楚云天聞訊趕來時，正看到兒子舉著大錘，在鐵砧上砸得有模有樣，白團蹲在旁邊，用尾巴給鐵塊扇風。

那天晚上，楚塵躺在床上，忽然覺得骨頭縫里癢癢的，像有無數只小螞蟻在爬。他迷迷糊糊地睡著，夢里自已變成了棵大樹，根須扎進深深的泥土里，枝葉一直伸到云彩里去。第二天醒來，他發現床頭的鞋子小了一圈，蘇婉給他量身高時，驚喜地發現他竟長高了半寸。

“長了！真的長了！”蘇婉抱著兒子轉圈，眼淚都流了出來。楚云天站在一旁，看著陽光下兒子小小的身影，忽然想起道士的話。或許成長從不在快慢，而在于每一次對世界的探索，每一次與萬物的交融。

鎮上的人還是會議論楚塵長不大，王元寶也依舊嘲笑他騎不了大馬。但楚塵不再在意這些，他每天早上跟著老鐵匠打鐵，中午爬到老槐樹上聽“樹爺爺”講故事，傍晚帶著白團去后山，一拳一拳地砸那塊青石。

青石上漸漸有了淺淺的凹痕，楚塵的拳頭也磨出了薄薄的繭子。他不知道自已的封印何時會解開，也不知道未來會面臨怎樣的風雨。他只是覺得，每次舉起錘子時手臂的酸脹，每次拳頭砸在石頭上的疼痛，每次白團用舌頭舔他傷口時的溫熱，都是真實的。

而真實的，或許就是成長本身。就像老槐樹下的青苔，悄無聲息地蔓延，終有一天會鋪記整個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