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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櫻紋初綻（第1頁）

雪睡著以后，屋內(nèi)只剩燭芯輕微的爆響，“噼啪”聲像春雪落在炭火上，細(xì)微卻撓得人心慌。我側(cè)臥在旁，借著雪燈幽微的余光，第一次這樣認(rèn)真打量她。

她的眉色極淡，像平安京外遠(yuǎn)山被晨霧暈開的輪廓，淺得近乎透明；睫毛覆下，在眼下投出兩彎極細(xì)的新月影，每回眨動都像在撓我的心尖。最冷的是她的唇，常年浸著雪色寒意，卻又在呼吸間微微透出粉意，仿佛千年積雪里偷偷藏了朵初綻的櫻，矛盾又誘人。

我悄悄撐起上身，小心褪下半邊白衣，怕牽動被褥驚醒她。銅鏡擺在榻邊小幾上，銅銹斑駁的邊框里，我的背脊平滑如常，可我知道，那里潛伏著家族最隱秘的咒紋——“京極櫻印”。這咒紋是安倍家與京極櫻締結(jié)契約時留下的，平日沉眠在皮肉之下，唯有在極動情、極失控時才會蘇醒，像頭被鎖鏈拴住的小獸，等著掙脫枷鎖的時刻。

而此刻，它正在發(fā)燙。從脊骨深處泛起的熱意，順著血脈往四肢蔓延，燙得我指尖都在發(fā)顫。我咬唇，指尖聚起一絲靈力，像小時侯偷摸練咒術(shù)那樣，輕輕點在肩胛。皮膚下立刻浮出淡粉色的枝椏，蜿蜒著從脊骨爬向腰窩，像早春野櫻硬鉆出凍土，帶著種不顧一切的莽撞。

咒紋每亮一分，我的心跳便失控一拍。看著鏡中逐漸顯形的櫻枝，我又羞又慌——這是家族最私密的印記，連父親都甚少提及，此刻卻因?qū)ρ┑那殂海皇芸氐鼐`露。我怕驚醒她，可心底又像揣了只不安分的雀，忍不住想讓她看見，想讓她知曉這因她而生的滾燙。

就在我遲疑著要不要重新掩好衣襟時，一只微涼的手覆上我的背。雪的指尖帶著夜露的濕冷，卻又裹著讓我熟悉的、屬于她的溫度，沿著枝椏緩緩游走，像春日融雪浸潤枯槁的櫻枝。

“疼嗎？”她的聲音像剛化的雪水，清清涼涼地澆在我發(fā)燙的皮膚上，喉嚨卻發(fā)緊，連個完整的“不”字都擠不出，只能徒勞地?fù)u頭。

她指尖停在咒紋最頂端，那里藏著我的真名，是安倍家咒術(shù)師最核心的秘密，比性命還重。可她只是輕輕一頓，下一瞬，便俯身，以唇輕輕碰了一下。那觸感像雪落櫻枝，輕柔得幾乎讓人錯覺，卻又帶著能灼傷人的熾熱——一股酥麻從脊背炸開，順著血脈竄到指尖、腳趾，連雪燈的光都跟著晃了晃。再看那咒紋，竟在她吻落處綻出一朵雪色櫻，花瓣半透明，泛著冰玉般的光，花心卻跳動著我與她重疊的心跳，咚、咚、咚，分不清誰的更急些。

我聽見自已嗓子里逸出一聲極輕的嗚咽，像被踩碎的雪，混著說不清的委屈與歡喜。雪抬眸，眼底映著燭火，也映著我慌亂又癡迷的臉。她的瞳孔里盛著細(xì)碎的光，像揉碎了京極櫻的花瓣，又摻了雪燈的暖，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櫻，”她低聲說，“你比咒紋更暖。”

她的指尖還停在我背上，輕輕摩挲那朵新生的雪櫻，溫度透過薄薄的皮膚，熨帖著我紊亂的心跳。

那一瞬，京極櫻印在她吻里悄然開花，那些原本冰冷的咒紋枝椏，因她的觸碰、她的話語，活成了真正的春櫻。而我，心甘情愿讓那朵花終身的花匠，守著這因她而生的熾熱，在往后無數(shù)個雪夜與春晨，讓咒紋為她綻，讓真心為她剖，把千年家族的隱秘，都變成只屬于她的溫柔。

燭火漸深，雪燈的光漫過我們交疊的身影。她重新躺回榻上，我卻再難入睡，背上火辣辣的，不是疼，是甜到發(fā)澀的歡喜。我側(cè)身抱住她，感受她雪色的發(fā)蹭過我的臉，聽她平穩(wěn)的呼吸，知道這一夜，往后無數(shù)夜，都將因她而不通——就像那朵開在咒紋上的雪櫻，打破所有戒律，只為證明一場相遇的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