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掠過她腳邊的顏料箱——
錫管排列得整整齊齊,標簽朝外,像列隊的小士兵。
又掠過她手邊的草稿紙——
上面密密麻麻的函數圖像,被水彩暈開,像一片抽象的星空。
“天臺鎖了。”他終于開口,聲音低而啞,“路過。”
林初夏把畫筆藏到身后,指尖沾的顏料蹭到校服下擺,暈開一小片紫。
“這里……平時沒人來。”
“嗯。”
江嶼走進來兩步,木質地板發出細微的“咯吱”。
他停在畫布前,彎腰看她剛畫的那條走廊。
光落在畫布上,顏料未干,像一條流動的河。
“夢里?”他問。
林初夏愣住,點頭。
江嶼沒再說話,只伸手,指尖懸在離畫布一厘米的地方,沿著那條走廊的盡頭虛虛地描。
他的指甲修得干凈,指節分明,虎口有投籃磨出的繭。
林初夏的呼吸不自覺放輕,怕驚擾那只懸停的手。
“顏色太暗。”他忽然說。
林初夏下意識反駁:“夢里就是暗的。”
江嶼側頭看她,眼底帶著一點探究:“可你怕黑。”
林初夏怔住——
她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小時侯母親離家那晚,她躲在衣柜里,抱著膝蓋到天亮。
江嶼收回手,從校服口袋摸出一支極細的白色顏料。
“試試這個。”他旋開蓋子,遞給她。
林初夏接過,指尖碰到他掌心,一點溫熱的汗。
她猶豫了一下,用筆尖蘸了極少量,點在走廊盡頭的光斑上。
白色在鈷藍里暈開,像破曉。
江嶼站在她身后,影子籠下來。
林初夏的耳根慢慢燒紅,卻聽見他低聲說:“繼續。”
他聲音淡然“我不吵你。”
炭筆重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