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鋒輕裝急行迅速拿下崮山驛的突然病故這個難關。
“老天爺也站在我們這邊,山東還有救,大清朝廷也一定還有救。”
忠誠與樂觀并沒有改變張蔭清接下來必然將面臨的命運,被吳軍騎兵押到長清近郊釋放后,還沒過去五分鐘時間,張蔭清就被長清清軍的巡邏隊團團包圍,馬上表明身份也沒有任何的作用,忠于職守的清軍斥候還是先把張蔭清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然后才把張蔭清押進長清城,交給率軍守衛長清的清軍總兵德通。
還好,長清守將德通不但認識張國梁,還和張蔭清這個晚輩也十分的熟識,所以即便是以吳軍俘虜的身份來與德通見面,替吳軍轉遞勸降信,張蔭清也沒受到什么虐待刁難,還在第一時間被德通派人護送到了東面三十里外的濟南城中,讓張蔭清重新見到了新到山東上任不久的寶鋆,還有與張國梁交情過命的傅振邦。
冬季晝短,進到濟南城中時天色已然入黑,可是張蔭清卻是連吃飯的機會都沒有,馬上就被押到了寶鋆和傅振邦等人的面前接受審問,張蔭清也不敢有任何的隱瞞,馬上就把張國梁軍慘敗的前后經過和盤托出,坦然承認自己是奉了父命主動放下武器投降,又說了張國梁試圖zisha殉國的事,期間幾度聲淚具下,最后干脆痛哭失聲。與張國梁情同手足的傅振邦也直抹眼角,哽咽感嘆,“殿臣,你是為了你兒子,你是為了你的兒子才被賊軍俘虜的啊。不然的話,以你的為人脾氣,怎么可能做吳賊的階下囚?怎么可能當吳逆賊軍的俘虜啊?”
與發自內心傷痛的傅振邦不同,寶鋆和榮祿等人卻更加關心吳軍偏師的具體情況,大概了解了張國梁軍覆滅的經過,榮祿就迫不及待的向還在哭泣的張蔭清問道:“少將軍,既然你已經和吳逆賊軍交過手,又是和吳逆賊軍一起來的,那么關于吳逆賊軍的具體情況,你究竟知道多少?請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越詳細越好。”
“榮大人,蔭清他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讓他冷靜一下好不好?”傅振邦的語氣中充斥著不滿,說道:“殿臣是為了給蔭清留下一個活命的機會,才要蔭清放下武器向吳逆賊軍投降,現在蔭清回來,殿臣卻還被賊軍扣在手里當人質,蔭清心里有多難過,難道你就不能替他考慮一下?”
“可是傅將軍……?”
“咳!”
榮祿本想和傅振邦爭辯,可旁邊的寶鋆卻突然咳嗽了一聲,還向榮祿使了一個眼色,榮祿明白寶鋆的意思只能是乖乖閉嘴,傅振邦也這才轉為繼續寬慰張蔭清,還是在張蔭清哭聲稍歇之后,傅振邦才又問道:“蔭清,殿臣他現在怎么樣了?吳逆賊軍有沒有說過怎么處置他?”
“父親傷得很重,好在不是太危險,保住性命應該問題不大。”張蔭清如實答道:“賊軍要父親向他們投降,給他們效力,父親拒絕了,賊軍也沒逼父親,只是說等父親傷好一些,就把父親送去交給吳超越那個逆賊發落。”
“沒事就好,只要賊軍沒對殿臣下毒手就好,還有希望,我們還有希望想辦法把殿臣救回來。”
傅振邦松了口氣,還馬上想到了抓一個吳軍大人物換回張國梁的辦法,那邊榮祿卻是更加的迫不及待,馬上就開口向張蔭清問道:“少將軍,關于北上來濟南這支吳逆賊軍的情況,你知道多少?能不能給我詳細介紹一下?”
“榮大人恕罪,關于這支吳逆賊軍的具體情況,末將了解得也不多。”張蔭清搖頭,垂頭喪氣的說道:“末將只知道吳逆賊軍這次來了二十二個營,其中有三四個營是全部裝備著洋快槍的賊軍精銳,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那賊軍的下一個進攻目標是那里?”榮祿趕緊又追問,道:“賊軍是打算先打長清?還是準備走炒米店這條路來打濟南?”
張蔭清猶豫著不敢回答,旁邊疼愛侄子的傅振邦則更加不滿,先是又瞪了榮祿一眼,然后才說道:“榮大人,蔭清他一個被賊軍在戰場上抓到的俘虜,怎么可能知道這么重要的事?”
“那少將軍,我再請問你一個重要問題,望你如實回答。”榮祿沒空搭理傅振邦的責備,只是繼續追問道:“賊軍為什么要派你到長清送勸降信?就算吳逆賊軍不想讓使者冒險,隨便一個普通俘虜來送信就行了,為什么偏偏要派你這么一個重要俘虜來?賊軍難道就不明白,你來了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顧忌到張國梁的安全,張蔭清當然不敢輕易回答這個問題,那邊傅振邦卻是窩火萬分,大聲怒喝問道:“榮大人,你管吳逆賊軍為什么要讓蔭清來送信?蔭清能回來難道不好?難道你希望吳逆賊軍一刀把蔭清砍了?”
“傅將軍,你誤會了。”榮祿趕緊辯解,說道:“少將軍能平安回來,我當然也很高興,可是傅將軍,難道你沒發現這事太不對嗎?隨便派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事,吳逆賊軍為什么要讓少將軍這么重要的俘虜來做?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原因就是蔭清是個孝子!”傅振邦沒好氣的說道:“賊軍知道,如果蔭清不管他父親的死活,來了就不回去,蔭清就會內疚一輩子,一輩子背上不孝子的罵名!”
不想重蹈與傅振邦鬧矛盾的覆轍,榮祿只能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寶鋆,寶鋆則也有些為難,明明知道榮祿問得有理,可又知道傅振邦把張蔭清看得比親兒子還重,不可能容忍別人對張蔭清再三相逼,所以寶鋆也只能是努力放緩了語調,近乎低聲下氣的向傅振邦說道:“維屏,冷靜些,仲華也是為了朝廷大事,要不,這個問題由你問蔭清賢侄吧。”
傅振邦也不愿對寶鋆過于不敬,只能是抱拳答應,然后才轉向張蔭清問道:“蔭清,你知不知道賊軍為什么偏偏要派你來送信?”
張蔭清的神情反應大大出乎了傅振邦的預料,聽到了傅振邦的問題了,張蔭清先是眼角泛紅,繼而淚水滾滾,然后還再一次痛哭出聲,發自內心疼愛這個侄子的傅振邦大驚,忙追問道:“蔭清,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又哭了?還哭得這么傷心?”
“伯父,榮大人他沒猜錯,吳逆賊軍是故意放我回來的,他們是想利用我騙你們,騙你們露出布防破綻,給他們可乘之機……。”
張蔭清撲通一聲向傅振邦雙膝跪倒,一邊磕頭一邊嚎啕大哭,把吳軍企圖利用自己實施反間計的前后經過仔細介紹,還有自己懷疑吳軍是在利用自己欺騙清軍的情況也仔細說了,然后才大哭著請罪道:“伯父,寶撫臺,其實我剛才就想對你們說的,可我擔心賊軍一旦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對我父親不利,所以我就沒敢開口,沒敢說啊!”
見張蔭清說得動情,傅振邦當然是早已撲了上去攙住愛侄,與張蔭清抱頭痛哭成了一團,旁邊的寶鋆和榮祿卻是又驚又喜,迫不及待的就開始了分析揣測,然后寶鋆還很快就說道:“這么說來,吳逆賊軍是打算騙我們集中兵力在濟南,給他們機會輕松拿下長清,以長清城為立足地,然后再來攻打濟南城了?”
“從少將軍介紹的情況來看,賊軍應該是這個目的,想讓我們覺得分兵增援長清會落入他們的陷阱,不敢把過多兵力放在長清。”榮祿點頭附和,又說道:“而且賊軍這么做也符合兵家常理,拿下長清城后,既可以以長清城為前進基地,繼續向濟南發起進攻,又可以憑借長清城和我們長時間對峙,逼著我們把主力集中在濟南一帶,給他們在其他戰場打開局面創造機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