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左手這才伸出去。兩根手指頭,帶著十二萬分的嫌棄,跟捏著什么臟透了的玩意兒似的,只捏住那沓臭烘烘票子最上面那張紅票子的一個小角角。
輕輕一抽。
那張一百塊,算是暫時脫離了那堆臭烘烘的糞坑。
老子看都沒看,隨手就塞進自已那通樣沾記汗堿和泥灰的破褲兜里。跟塞張擦屁股紙沒區別。
然后,老子的目光,釘子一樣,重新砸在張扒皮那張慘無人色的肥臉上,聲音不高,卻像炸雷一樣轟在每個人耳朵里:
“這點錢,買你一條狗命。”
“利息,老子先收著。”
“剩下的…”
老子掂了掂手里那根沾著血、沉甸甸的銹鋼管。正午的太陽毒得很,光打在那暗紅色的銹跡和沒干透的血漬上,反射出刺眼又兇戾的光。
像頭餓狠了的獨狼,老子的眼珠子掃過這死寂一片的工地,掃過一張張嚇破了膽的臉,最后,那目光帶著千鈞的重量,死死釘在面如死灰的張扒皮身上,一字一頓,砸得地皮都顫:
“還有誰?想試試老子的鋼管…硬不硬?!”
死寂!
真他媽是墳場一樣的死寂!連風好像都停了。空氣里就飄著尿臊味、屎臭味,還有一股子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老子喉頭一甜,剛才硬扛那幾下,胸口憋著的老血終于壓不住,“噗”一口混著泥灰的血沫子吐在腳邊的水泥地上,猩紅刺眼。
草特么的,這身l還是太弱!
但這口血吐出來,胸口那股火燒火燎的憋悶反而散了不少。老子拄著那根帶血的鋼管,勉強站穩,腰桿挺得筆直,像根插進爛泥里的標槍。目光掃過遠處那群擠成一團、臉色煞白、大氣不敢喘的工友。
一張張麻木的、驚恐的、畏懼的、還有那么一丁點…復雜難言的臉。
“咳咳…”
老子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卻像砂紙磨過鐵皮,帶著一股子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狠勁兒,清清楚楚砸進每個人的耳朵眼里:
“聽著!”
“跟老子干的,”
老子用鋼管點了點腳下的地,“現在,站出來!”
“錢,一起賺!”
“肉,一起吃!”
“不敢跟的…”
老子手腕一翻,那根還滴著血的鋼管尖頭,帶著一股凌厲的破風聲,“唰”地指向工地那扇銹跡斑斑的大鐵門,聲音陡然拔高,炸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