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項羽這事衍生出個成語,叫‘破釜沉舟’。”月梔曦指著城下湍急的護城河,“他用這辦法表決心——有進無退,必須勝利。這成語的意思,陛下肯定懂。”
“善。”嬴政頷首,目光里帶著贊許。他征戰(zhàn)一生,最懂這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
“沒有退路的楚軍戰(zhàn)士以一當(dāng)十,殺伐聲震得大地都在抖。”月梔曦的聲音里帶著激昂,仿佛身臨其境,“經(jīng)過九次激戰(zhàn),楚軍大破秦軍。秦將有的被殺,有的被俘,有的投降。這一仗不但解了巨鹿之圍,還把秦軍打垮了——過了兩年,秦朝就滅亡了。”
她頓了頓,補充道:“楚軍驍勇善戰(zhàn),把項羽的聲威推到了頂點。戰(zhàn)后他在轅門接見諸侯,那些人嚇得都不敢正眼看他——‘西楚霸王’的名號,就是這么來的。楚地繼項燕之后,又出了位大將軍。”
嬴政望著遠(yuǎn)處的星空,玄色朝服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楚地風(fēng)水倒是養(yǎng)人,可惜項燕、項羽,皆不為大秦所用。”
月梔曦忽然想到什么,嘴唇動了動,又把話咽了回去。
嬴政敏銳地捕捉到她的猶豫:“吞吞吐吐讓什么?有話就說。”
“好的陛下。”月梔曦咬了咬牙,反正都說到這份上了,索性全說了,“其實……陛下這話確實有道理。楚地不光出了項家,還出了……”
“出了什么?”嬴政追問,冕旒后的目光銳利如鷹。
月梔曦心一橫,眼一閉:“出了劉邦、呂雉、蕭何、樊噲、曹參、夏侯嬰、周勃!”
嬴政:“你在說什么?”他像是聽到了天書,眉頭擰得能夾死蚊子——這些名字,他一個都沒聽過,卻莫名覺得刺耳。
“陛下您想象不到,沛縣那么個小地方,簡直臥虎藏龍。”月梔曦攤手,語氣里記是無奈,“楚地這風(fēng)水,是真養(yǎng)反賊啊……”
“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嬴政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好的陛下。”月梔曦深吸一口氣,“簡而言之,滅亡大秦的‘造反天團’,基本都在楚地。尤其是兩大首領(lǐng),都是楚國人。”
嬴政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玄色朝服下的肌肉都在顫抖。
月梔曦小心翼翼地問:“陛下您在想什么?”
嬴政扯出一抹獰笑,月光照在他臉上,竟有幾分猙獰:“寡人在想,現(xiàn)在回去滅了楚國所有人,還來不來得及。”
“那自然是來不及的。”月梔曦小聲說,生怕刺激到他。
嬴政痛苦地按住額角,覺得跟這丫頭對話簡直是在折壽。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語氣里帶著疲憊:“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不說話的時侯極美。”
月梔曦恍然大悟,雙環(huán)髻的珍珠叮當(dāng)作響:“怪不得以前跟我表白的人,我剛開口他們就一臉驚恐地跑了!”
嬴政覺得頭更痛了,像是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
月梔曦卻沒察覺,還在自顧自地說:“陛下,那我繼續(xù)介紹‘造反天團’?”
嬴政有氣無力地應(yīng)了聲:“善。”
“春秋戰(zhàn)國時,沛地屬宋國。公元前286年齊滅宋,沛暫屬齊;兩年后五國伐齊,楚國取了齊淮北故地,沛就屬楚了。秦滅六國后設(shè)沛縣,屬泗水郡。”月梔曦?fù)炱饓K石子,在城磚上劃著地圖,“這些是地理背景。”
嬴政皺眉:“春秋……戰(zhàn)國……公元前……這是后世的紀(jì)年法?”
“是的陛下,后面跟您詳細(xì)解釋。”月梔曦點頭,繼續(xù)道,“陳勝、吳廣失敗后,起義軍各路并起,最厲害的就是項羽這一支。可他大概沒料到,十拿九穩(wěn)的勝利會陰溝里翻船,最后被劉邦偷了家。”
她連忙擺手,又覺得不妥:“不對……不能說偷家,楚漢之爭太復(fù)雜,用‘偷家’形容太兒戲。反正真正滅亡秦朝的,就是這兩大‘造反天團’,首領(lǐng)是劉邦和項羽。”
月梔曦數(shù)著手指:“項羽的團隊有范增、項梁、項伯,還有‘五虎將’龍且、季布、英布、鐘離昧、虞子期……”她抬頭看向嬴政,發(fā)現(xiàn)他正望著天邊的殘月,眼神里的情緒復(fù)雜得像團亂麻,連冕旒的珠串都忘了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