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那兩個無聲的字,像兩顆投入我心湖的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圈不安的漣漪。
小心什么?小心誰?
我看著那個女學生的魂魄,在對我做出最后的提醒后,化作光點,徹底消散在空氣中,心中充滿了無數個疑問。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但魂魄過于虛弱,已經無法再向我傳遞更多的信息。
“阿安,起身啦,仲喺度發咩瘟啊?”二叔的聲音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他走過來,將我從地上拉起,又遞給我一瓶水,“飲啖水,定定神。搞掂咗啦。”
我接過水,猛灌了幾口,才感覺那因為劇烈敲鑼而導致的耳鳴和心悸感稍微緩解了一些。我看著那臺已經徹底報廢的留聲機和滿地的唱片碎片,心里還是有些后怕。
“二叔,剛才……多謝你啦。”我由衷地說道。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我現在恐怕已經是個被“聲煞”沖垮心神的白癡了。
“謝我做咩?系你自己夠醒目,頂得住。”二叔難得地沒有嘲諷我,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啦,此地不宜久留。趙老板聽日返嚟,見到佢啲嘢爛成咁,我哋唔知要賠幾多錢啊。”
他說著,就準備收拾家伙走人。
我點了點頭,也準備離開這個讓我感覺很不舒服的地方。
就在這時,正在收拾東西的二叔,動作突然停住了。
“等等。”他看著那臺報廢的留聲機,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慮。
“做咩啊,二叔?”我緊張地問,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
“有啲唔對路。”二叔沒有回答我,他徑直走到留聲機前,蹲下身,開始仔仔細細地檢查起來。他檢查得很仔細,連一個螺絲釘都不放過,那樣子,不像是在檢查一件法器,倒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警察,在案發現場尋找著蛛絲馬跡。
我不知道他要找什么,只能站在一旁,緊張地看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目光,最終鎖定在了留聲機那個沉重的、由實木打造的底座上。
他伸出手,在那光滑的木質底座下,來來回回地摩挲著。突然,他的手指在某個位置停住了。
“果然有古怪。”他對我招了招手,“阿安,過嚟睇下。”
我湊過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留聲機底座下方一個極其隱蔽的位置,觸手感覺雖然平滑,但仔細看,會發現那里的木紋,與其他地方,有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無法察察覺的色差。
如果不是像二叔這樣經驗老到的人,根本不可能發現這個細節。
“呢度有嘢。”二叔從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小的折疊刀,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在那片有色差的地方,輕輕地刮了一下。
一層薄如蟬翼的木屑被刮了下來,露出了下面一層完全不同的、顏色更深的木質。而在那層深色的木質上,赫然印著一個用某種透明藥水寫下的、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暗號。
我看著那個暗號,心里一驚。這手法,太專業了,簡直就像是電影里的特工在接頭。
“呢啲系咩啊?”我壓低了聲音問。
二叔沒有說話,他收起小刀,從口袋里拿出了他那個寶貝zippo打火機。他沒有點燃,只是將打火機的火焰調到最小,然后用那微弱的、藍色的外焰,在那片印著暗號的木頭上,來來回回地、極其均勻地,輕輕地炙烤著。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隨著溫度的升高,那個原本透明的暗號,顏色開始慢慢地加深,從透明,變成淡黃色,再到最后,變成了一種清晰可見的、如同烙印般的深褐色。
一個由好幾個古怪符號組成的、看起來像某種密碼的圖案,完整地呈現在了我們面前。
我看著那個圖案,完全摸不著頭腦。
但二叔在看到那個圖案的瞬間,他的瞳孔,卻猛地收縮了一下。
“撲街……系佢哋。”他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幾個字,聲音里充滿了無法掩飾的厭惡和一絲……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