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腦海里閃電般劃過一個意念,聞序倏地低下頭。
瞿清許仍閉眼伏軟在他懷里,因為剛剛動作得劇烈,迷迷糊糊皺起俊秀的眉,呼吸輕顫。
他并沒有看見剛剛聞序手機里的內容。
他放下心來,反手一扣將手機鎖屏揣回兜里,清清嗓子:
“我扶你躺下了啊,小心點。”
懷中青年哼了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而后默契地抬起一只胳膊,順從又自然地攀上聞序的脖頸,借力在床上躺下。聞序感覺頸側的皮膚頓時過敏似的又癢又熱,起身時不自覺撓了幾下,想了想,認命地嘆氣,幫瞿清許蓋好被子。
“我廚藝可不好啊,你別挑?!彼f。
瞿清許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黑漆漆的眸子凝望著青年板佯裝嚴肅的臉。
“謝了。”
他繞過那道悍然的防線,輕輕回答。
聞序的話的確算不得自謙。他對做飯沒什么天分,為了屋里那個病人,他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精心搗鼓出一鍋看不出任何精心準備的痕跡的蔬菜粥,頂著瞿清許無語的目光,板著臉命令他吃了。
好在退燒藥有一定助眠效果,一整天下來,瞿清許幾乎都在補覺,偶爾醒來便是叫聞序幫他倒水或者扶他去衛生間。聞序表面冷著一張臉,實則兢兢業業地充當了一天貼身保姆,伺候人的功力在一日內猛增,堪比業務經驗豐富的老媽子。
“聞序,幫我再倒杯溫水?!?/p>
剛坐下想休息會兒,床上的人又懶洋洋地命令起來。聞序有點崩潰地嘆了一聲,一個鯉魚打挺從椅子上坐直起來:
“就在床頭,麻煩你自己拿一下行不行?”
瞿清許倚在床頭,肩上披著起居服,腿上蓋著被子,胳膊肘還墊著幾個聞序給他拍好的、高度和角度都恰到好處的軟枕,整個人看起來別提有多舒坦。
他瞇起眼睛:“腰痛,夠不到?!?/p>
聞序揉了揉脹痛的眉心。
“方少爺,我看你是病好了。”聞序無奈道。
但事實也的確如此。瞿清許倒也沒有那么玻璃娃娃似的一碰就倒,休整了一天一夜,燒差不多退了,如今也已可以自己在床上坐好——當然,前提是有聞序這個辛勤的小蜜蜂幫他把周遭整理得舒舒服服的。
簡直金貴死了。聞序心里犯嘀咕,還是站起來,拿過水杯塞到瞿清許主動攤開的手中,嗤了一聲:
“太陽都快落山了,你享受我給你當仆人的快樂也該夠了。明天早上我希望看到你準時出現在辦公室?!?/p>
瞿清許聽了這話,抬頭看向聞序。聞序余光看到瞿清許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時握著那根日日插在腦后的烏木簪子,青年細長的手指翻花,靈巧地把玩著那根發簪,細長的簪子在指縫中翻騰穿梭。
瞿清許沒有把頭發半扎起來,就這樣披著烏黑的發,劉海也軟軟地搭在額前,襯得臉更小了一圈,人也無端多了分沉靜和柔順感。聞序見他沒吱聲,便也當對方默認。
他最后道:“還有,我晚上……有點事,你別給我打電話,有事發消息。”
瞿清許眨眨眼睛,而后垂下眼簾,轉著手里的簪子。
“知道了。”
瞿清許說。
聽這矜持的語氣,聞序知道這家伙是好得差不多了。
“那我回宿舍了,明天見。”
待聞序出了門,瞿清許這才微微傾身,將未動的水杯重新放回去。窗外,那個熟悉的身影在道旁張望兩下,迎著殘陽迅速穿過馬路,步履匆匆,很快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