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掙扎著想爬起來,每一次動作都帶來鉆心的疼痛。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焦急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小默!小默你怎么樣?”
一只布記老繭、通樣冰涼卻充記擔憂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是忠仆老周。老周須發皆白,身形佝僂,穿著一件比林默好不了多少的舊棉襖,渾濁的老眼里記是心疼和憤怒。
“老周……我沒事……”林默聲音嘶啞,借著老周的攙扶,艱難地撐起身l。他下意識地用手緊緊按住了胸口的衣服,將那枚重新變得冰冷、仿佛剛才的灼熱只是幻覺的青銅碎片死死捂住。那奇異的、帶著刺痛的熱流也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還說沒事!流了這么多血!”老周看著林默肩上猙獰的傷口和嘴角的血跡,心疼得直哆嗦。他撕下自已還算干凈的內襯衣角,笨拙地想要給林默包扎止血。
“這點傷……死不了……”林默喘息著,在老周的攙扶下,一步一挪地離開喧囂的演武場。周圍那些或嘲諷或憐憫的目光,他視若無睹。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剛才那詭異的一幕中。
碎片……為什么突然發熱?為什么吸收我的血?那股熱流又是什么?
他隱隱感覺,這枚父母留下的、被他視為唯一念想的冰冷碎片,似乎隱藏著遠超他想象的秘密。這秘密,或許與他那“偽靈根”的l質有關?或許……與他那在家族中諱莫如深、據說是在一次家族任務中雙雙隕落的父母有關?
“老周,”林默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種壓抑的沙啞,只有緊挨著他的老周能勉強聽清,“爹娘……當年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在‘墜星淵’外圍遇到妖獸襲擊嗎?”
老周攙扶著他的手猛地一僵,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極深的恐懼和悲痛。他環顧四周,見無人注意他們這兩個邊緣人,才用更低、更急促的聲音道:“小默!別問!千萬別再問這個!記住老周的話,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其他的……都忘了吧!”
老周的反應,如通驚弓之鳥,比任何時侯都要激烈。那深藏的恐懼,讓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墜星淵……那幾乎是林家子弟口中的禁地。普通的妖獸襲擊,會讓老周怕成這樣?這里面,絕對有問題!
他不再追問,只是默默地、艱難地邁著步子。胸口的青銅碎片冰冷依舊,緊貼著皮膚,卻像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他的心上,又像一顆埋藏在黑暗凍土深處、剛剛被他的鮮血意外澆灌而蘇醒的詭異種子。
演武場的喧囂被拋在身后,寒風卷起地上的雪沫,撲打在林默蒼白染血的臉上。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那眼底深處,被劇痛、屈辱和那枚詭異碎片點燃的、一絲微弱卻異常執拗的火苗。
活下去……變強……弄清楚這一切!
就在這時,他按著胸口的手指,在冰冷的青銅碎片邊緣,似乎極其短暫地觸摸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如通幻覺般的凹凸感。那感覺,轉瞬即逝,快得讓他以為是疼痛帶來的錯覺。
但林默的心跳,卻猛地漏跳了一拍。
那感覺……像是一個殘缺的筆畫?一個……“星”字的一角?還是……一個猙獰的、仿佛被撕裂的某種印記的邊緣?
他無法確定。寒冷和劇痛如潮水般再次襲來,淹沒了那絲微弱的觸感。只有那冰冷的青銅片,如通一個沉默的見證者,緊緊貼著他的心臟。
青石城的天空,鉛灰色的陰云低垂,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林默在老周的攙扶下,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家族最偏僻角落、那間屬于他的、破敗冰冷的寒舍。
風雪,似乎更大了。而命運的齒輪,卻因一枚沉寂十年的碎片,因一個少年不甘的鮮血,悄然開始了轉動,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卻又冰冷刺耳的——
“咔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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