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無論是前途光明的陳沒,還是跌落塵埃的阮辛黎,都不過是他閑暇時消遣的玩具。
玩具之間的勾心斗角和愛恨情仇,在他眼里不過是一場增添樂趣的戲劇。
計劃的時間,定在了高中畢業后的暑假。
那時,陳沒接受了金羽瀚開出的高額家教費用,一天一萬,為他即將升入高中的兒子金昭野補習功課。
金昭野確實是個表面極其乖巧的學生,聰明,一點就透,是陳沒教過的最省心的學生之一。
他會在陳沒講解難題時,專注地望著她,眼神清澈;會提前準備好她喜歡的無糖檸檬水放在書桌一角;會在她偶爾咳嗽時,不動聲色地將空調溫度調高。
然而,這份乖巧之下,卻潛藏著少年人難以掩飾的試探。
他會在遞筆時不經意地觸碰她的指尖;會在討論文學人物時,引用一些曖昧的句子,若有似無地觀察她的反應;會以感謝為由,送她一些包裝精致卻明顯超出師生關系的小禮物,一條絲巾或者一枚書簽。
陳沒心如明鏡。
少年的心思在她冷靜的審視下無所遁形。
她明白金昭野眼中那份熾熱和依戀并非完全沖著自己,更像是一種移情。
他思念他那位遠走高飛的母親,她們氣質同樣克制溫柔。
陳沒的眉眼鼻骨,與照片里那位溫婉的金夫人確有幾分神似。
這份移情,讓金昭野的靠近帶著一種既渴望又混亂的意味。
但為了這份天價的工資,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維持著界限。
她不動聲色地避開所有可能引起誤會的肢體接觸,禮貌而堅決地退回所有禮物,將話題嚴格限制在課本和知識范圍內,像筑起一道無形的墻。
她在扮演著一個盡職盡責卻也疏離有度的家庭教師。
金昭野對阮辛黎的感情則更為復雜。
他們是童年玩伴,曾有過一段無憂無慮的友誼。
但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父親金羽瀚看阮辛黎的眼神變得不同尋常。
直到那一天,父親將厚厚一沓關于阮辛黎與陳沒關系的調查資料放在他桌前時,那些照片和文字像淬毒的針,瞬間刺穿了他嫉妒的毒火瘋狂燃燒起來:為什么?為什么他敬仰的父親,他偷偷喜歡并且視作母親替代與精神寄托的老師,都對那個早已跌入泥潭的阮辛黎另眼相看?從母親還在時起,母親的目光就總是更多地停留在那個阮辛黎身上。
明明阮辛黎已經失去了一切,為什么母親走了,阮辛黎還要來搶奪屬于他的東西,父親扭曲的關注,還有陳老師那本應只屬于課堂的溫柔?可他內心深處又無法真正憎恨阮辛黎。
因為阮辛黎作為哥哥陪伴他的那段童年時光是真實且溫暖的,阮辛黎身上某些沉靜溫和的特質,甚至讓他恍惚看到母親的影子。
他只是不理解,為什么阮辛黎要奪走他的東西?這份矛盾的心理,在父親拋出那個針對阮辛黎的計劃時,化作了扭曲的認同。
他答應了。
或許讓陳老師看清阮辛黎的真面目,一切就能回到正軌?或許這樣,他就能獨占陳老師那份讓他眷戀的關注?在阮辛黎成年生日這天,補習課程結束。
陳沒像往常一樣收拾書本準備離開時,金昭野卻一反常態地拉住她,帶著一種少年人強裝的隨意,說:“陳老師,我爸爸有份之前您提過的學習資料在我房間,在三樓,您跟我去拿一下吧?”陳沒微微蹙眉,她平時只在二樓書房教學,從未踏足過三樓私人區域。
但金昭野的理由聽起來合理,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三樓的裝潢是另一種格調,低調而奢華,昂貴的實木地板和藝術品無聲地彰顯著主人的財富。
這環境讓陳沒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回到了曾經給表姨女兒補課時出入的高檔社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