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在他左臉,現出眉骨上清淺的疤痕。
南啟嘉凝睇著那道痕,不知不覺鼻子一酸。
“那位小朋友是你什么人?”火光中那人垂下眼睫,眉眼間染上悲涼。
他的回答是——“珍重之人。
”南啟嘉甩了甩腰間的金鈴兒,刨根問底:“是它原本的主人嗎?”虞人不再作答,持竹棍撥弄面前的火堆,竄點花火。
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南啟嘉心頭,翻涌成海。
她微仰起頭,一只眼中噙滿淚水。
那虞人離火堆太近,亦被烤得眼尾發紅。
南啟嘉抽了抽鼻子:“你同我說說,你們國君是個怎樣的人吧。
我聽說他少年稱帝,選賢與能,興修水利,推行軍功,虞國百姓的日子比我們肅國的好多了去!”那虞人道:“少年稱帝不假,身不由己罷了,沒什么好值得稱道的。
“選賢與能?不過是家里老頭子留下的老臣,老臣又生小臣,小臣還算忠心賢良,運氣好而已。
“興修水利也是形勢所迫,虞國地處西北,常年缺水,開春動農時節尤甚,無水不成農,勉強能保住百姓的飯碗罷了。
“推行軍功就更不消說了,朝堂內外反對聲鋪天蓋地,我看他這個皇帝當得也不怎樣,還不如就留在你們肅國做質子!”南啟嘉霍然起身,怒罵道:“你怎么這樣說話?”這虞人口中那位不怎么樣的皇帝陛下,名為殷昭,與南啟嘉淵源頗深。
當年他被送往肅國做質子,老肅皇為示優待,專門指了最器重的武臣南尚收他為徒,親傳武藝,南夫人待其亦視如己出,南啟嘉更視他為親生兄長,敬之愛之。
后虞皇駕崩,殷昭得以重歸故土繼承皇位,自那以后,南啟嘉與他再未相見。
她心中無所不能的大師兄,斷然不是這虞人口中無能的帝王。
南啟嘉摘下腰帶上的小金鈴,撒氣似的朝那虞人身上砸去。
“你這個人真討厭!”她轉身跑開。
那虞人伸出手去,只攬得一半槐花殘朵墜落在他手背。
而另一只手,緊緊攥住了那只還在叮當作響的金鈴。
那虞人實在太過氣人。
南啟嘉趁著與村民一起游村的空檔,用早上從那虞人處翻找來的錢財在一戶農家買了匹馬。
盡管春寒料峭夜路難走,自己又是個青光眼,還是壯了膽子,憑著聽聲辨位的本事,一人一騎回到了皇都鄲城。
待到城門下,天光大亮。
南啟嘉始覺后怕,夜道上一夜的狼嚎被她滔天的怒氣所掩蓋,到了安全之地,反而嚇得兩股戰戰。
不出所料,南府大門外果然停著一輛奢華俗氣的馬車,隨行仆從堵滿了自家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