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府狗洞爬出來,正是皇都以北的香蘭街。
此街地處皇都貧富交界線上,春樓酒肆遍布,各色行人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外地人想要探聽皇城的消息,必到此地。
而肅國皇室的昏庸荒謬,在這條街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富的朱門酒肉臭,窮的抱著將死的孩兒沿街乞討,被世家子弟數腳踹死已是常態。
縱使常有餓殍,勞民傷財的享樂工程卻是一項更勝一項。
南啟嘉向街尾踮腳望去,修了一半的小樓分外扎眼。
“看看,看看,咱們老百姓飯都吃不上了,宮里那位太后娘娘還要建什么……建什么專門收集美顏秘方的什么樓。
”“是玉容司。
聽說還是個新設的官署,食國家俸祿的!”一小兒在議論聲中聽得只言片語,歡天喜地奔向那半成的小樓,破衣爛裳隨風而動。
“我也要去官署!阿娘,是官署,里面一定有飯吃!我們不用再餓肚子啦!”此時,那小樓上半人粗的一根實木柱子翛然倒下,待樓下行人回過神來,已直直墜向小兒所在之處。
頃刻間驚叫聲四起。
情勢已到了千鈞一發之地步,路上眾人均是肉體凡胎,無力相救,只能干著急,個別于心不忍者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然而掙脫繩結的木柱一直沒有落到那小兒身上。
喧囂乍靜,只傳來幾聲清脆的鈴響。
小兒毫發無損,因他被一個著男子裝扮的妙齡少女用身體死死護住。
而少女的頭頂上,一只堅實的臂膀托舉起那根柱子,替她撐起廣闊天地。
南啟嘉抬眸相對,一時陡然心顫。
小兒死里逃生,嚇得小臉煞白,哭喊著被他娘親抱走。
人群中傳來零星的喝彩,很快又歸于平靜。
那位義士輕放下柱子,眉間微染慍色,不等南啟嘉站起,便蹲下身去,以詰問的語氣道:“你去哪兒了?什么世道,就敢一個人大晚上亂跑!”此人正是救下她的虞國男子。
自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被人三言兩語說得眼眶微紅。
南啟嘉倔強地扭過頭去,起身拍了幾拍裙擺上的塵土,悶頭朝街頭走去。
先前還有些鬧脾氣的義士頓時怒色全消,亦起身相跟而去。
兩人行至一家酒肆前,男子打趣道:“小姑娘,我也算救了你兩回了,請我吃頓飯,不過分吧?”“請就請。
正好我也不想欠你的!”南啟嘉邁步入了酒肆內,選了個安靜的雅座,自顧自盤腿坐下。
那位或許是她師兄的虞國人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弧,坐在她身旁的位置。
虞人給南啟嘉斟了盞清酒,將其推至她面前。
“我只是氣你不辭而別,擔心你又遇到什么歹人,或是被狼吃了,下次不對你發火了,好不好?”這人言辭柔和,哄小孩兒似的語氣。
識時務者給個臺階就下,南啟嘉也不好再端著,有些驕傲地道:“管他歹人還是狼,我才不怕!若非世道炎涼奸人當道,我才不會被人擄走,何須你來救!”虞人緩緩點頭:“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