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作品倒挺特別,說說你的靈感吧。”
其中一位評委露出滿意的微笑。
“我主要想表達空的意境。”孟衿衿的聲音輕柔卻清晰,像一縷微風拂過有些沉悶的展廳,“很多時候,珠寶并非要填滿所有視線,留白反而能讓佩戴者自身的氣質成為最好的點綴。”
這句話像是在點桑薇薇。
評委們臉上露出了贊許的神色,一位戴金絲眼鏡的老先生點點頭說:“這個‘空’字說得好。珠寶本來就是陪襯,不該蓋過人的風頭。你這對玉髓耳環的弧度很巧妙,既貼合耳朵又留了點空隙,看著就像從皮膚里透出的光澤似的。
孟衿衿微微彎了彎腰:“您過獎了,光線照過來會有種霧蒙蒙的流動感,就像早上湖面上沒散的水汽。”她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展架,“太規整的切面會顯得刻意,留白不光是看著舒服,也是給光線留了點活動的空間。”
這話讓評委們低聲議論起來,語氣都柔和了不少,連之前對桑薇薇說話很嚴厲的那位評委,眉頭也舒展了些。
桑薇薇站在幾步開外,指尖幾乎掐進掌心,她聽得見那邊低語般的贊嘆,像針一樣扎在她堆砌得滿滿當當的作品上。
可此刻,評委們卻被那對灰撲撲的、幾乎看不清形狀的玉髓耳環吸引了全部心神。
甚至那個剛剛嚴厲批評她設計“過度炫技、毫無靈魂”的禿頂評委,此刻竟對著孟衿衿露出了近乎慈祥的微笑。
“留白,是給光線留點空間。”孟衿衿輕柔的嗓音再次傳來。
“這設計會不會太簡單了?”有評委小聲嘀咕。
下一秒,一旁的評委一記冷眼掃了過來。
“簡單?”他聲音不高,卻讓整個展廳霎時安靜,“能把空做到這個份上,比填滿難上千百倍。”
孟衿衿嘴角緩緩上揚,看來林懷川倒還是有點用,等她拿到進修名額,她就可以離開林懷川,到時候她去國外找一個別的大款。
“留白,確實是東方美學里極高的境界。”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投向展架上那對耳環,更精準地說,是投向耳環某個極其細微的連接處,“但真正的留白,源于充盈之后的克制,是心中有丘壑的取舍,而非”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技巧不足或構思空洞的掩飾。”
孟衿衿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微微蜷縮。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住聲線,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如何將這番致命的質疑圓回來。
這畢竟不是她的設計,她剛才說的那些都是提前背好的詞。
她能感覺到評委們的目光瞬間聚焦,空氣中那點贊許的暖意驟然冷卻。
“您說得非常對,真正的留白絕非空洞。”她微微頷首,努力讓笑容顯得謙遜而非慌亂,目光快速掃過那位女評委銳利的眼睛。
“我所理解的充盈,并非形式的堆砌,而是對材質本身美感的信任。”
她的聲音依舊輕柔,但背后已滲出細密的冷汗。
這番急中生智的辯解,聽起來似乎扣上了評委所說的主題,實則偷換了概念。
女評委沒立刻說話,指尖在桌沿輕輕劃了半圈,目光落在耳環內側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接口上:“玉髓這東西嬌貴,接口處的磨得像鵝卵石那樣滑才成,你這對……摸起來有點硌手吧?”
孟衿衿的臉唰地白了。那設計不是她做的,她連耳環的材質都沒仔細摸過,哪知道什么接口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