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婠妧接過匕首,冰涼的觸感讓她指尖發顫,卻用力點頭:“沈將軍也要小心!”
入夜后,商隊悄悄撤離哨所。李宴清回頭望時,見沈昭景正站在烽火臺的石階上,玄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一尊守護疆土的石像。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忽聽得身后傳來廝殺聲,夾雜著號角與馬蹄聲。李婠妧攥緊了李宴清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是烽火臺那邊……”
李宴清咬了咬牙,加快腳步:“別回頭,我們早一刻到焉耆,沈將軍就早一刻安全。”
可沒等他們走出戈壁,前方竟也出現了火把——是黑風寨的伏兵!原來對方早料到他們會往焉耆逃,分兵堵截了去路。
“完了……”商隊里有人低呼,護衛們雖舉起兵刃,卻難掩慌亂。
就在這時,李婠妧忽然指著遠處喊道:“看!是狼煙!”
眾人抬頭,只見西北方的夜空里,一道黑色的煙柱直沖云霄。那是烽火臺的求救信號!可焉耆的援軍至少要明日才能到,此刻誰會來?
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黑暗中傳來熟悉的胡語呼喊。李宴清定神一看,竟是一隊騎著駱駝的胡商,為首的老者舉著彎刀,沖著伏兵大喊:“黑風寨的雜碎!敢動李公子的商隊,當我們于闐人不存在嗎?”
是于闐國的商隊!李宴清恍然——去年他在揚州時,曾幫過于闐商隊追回被劫的玉石,沒想到竟在此刻遇上。
胡商們熟悉戈壁地形,騎著駱駝穿梭在伏兵中,彎刀揮得如疾風。伏兵沒料到半路殺出援軍,頓時亂了陣腳。李宴清趁機指揮護衛反擊,一時間竟將伏兵擊退了數里。
“李公子,”于闐老者勒住駱駝,笑著露出兩排白牙,“沈將軍的人昨日路過我們營地,說你可能遇麻煩,讓我們多留個心眼。這黑風寨,早該教訓了!”
李宴清心頭一熱。
原來沈昭景早讓了安排。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焉耆的援軍終于趕到。而烽火臺那邊的廝殺聲,也漸漸平息。
當李宴清帶著貢品抵達焉耆城時,沈昭景也回來了。他玄甲上的血跡已凝成深色,左臂纏著繃帶,卻依舊挺直著脊梁。看到李宴清,他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幸不辱命。”
李婠妧跑過去,把懷里揣著的、還溫熱的餅子塞給他:“沈將軍,你吃點東西。”
沈昭景接過餅子,指尖觸到小姑娘掌心的溫度,愣了愣,隨即低聲道:“多謝。”
三日后,商隊在都護府士兵的護送下繼續西行。
駱駝的銅鈴再次響起,李婠妧掀開馬車簾,望著漸漸遠去的焉耆城,忽然回頭對李宴清說:“大兄,等回了京城,我要告訴二兄,讓他把我們的這段經歷寫進策論里。”
李宴清望著西方的朝陽,笑了。這條路雖險,卻讓他看清了許多事——所謂安穩,從不是憑空而來,是有人在風沙里執槍守護,是有人在書卷旁默默牽掛,是無數個“沈言”與“沈昭景”,用各自的方式,護著這人間的通路。
商隊過了焉耆,一路向西再無波折。于闐國的使者見貢品完好,對李宴清再三致謝,還贈了匹日行千里的汗血馬,說:“李公子仗義,這馬贈你,回京路上能快些。”
李婠妧總愛纏著使者問西域的趣事,聽他們說大宛的葡萄能釀出琥珀色的酒,龜茲的樂師能讓胡笳聲繞著帳篷轉三圈。她把這些都記在小本子上,說要講給京城的姐妹們聽,末了總會加一句:“可惜沈將軍不在,他肯定也愛聽這些。”
回程時,李宴清特意繞路去了陽關衛。沈昭景正在城墻上練兵,見他們來,停下動作走下來,玄甲上的冰裂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李公子這就要回京了?”
“嗯,貢品已送達,該復命了。”李宴清遞過一封書信,“這是西域都護府給朝廷的奏報,提了將軍擊退黑風寨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