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笑聲戛然而止,被驚駭取代。
高臺上,蘇清河強行壓下羞怒,厲聲指揮:“安保組!封鎖現場!醫療隊!疏散!所有人按預案撤離!”
警報拉響。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員沖出。人群開始騷動撤離。
混亂中,我被一只汗涔涔的手猛地抓住胳膊拽了起來。
“喂!發什么呆!快走啊!”是林曉,瘦得像竹竿,清秀的臉上記是焦急。旁邊是呼哧喘氣的龐大海。
我被他們拽著,跌跌撞撞匯入撤離洪流。跑動中,我忍不住再次回頭。
爆炸的濃煙尚未散盡。透過煙幕,我看到蘇清河站在高臺邊緣,臉色陰沉得可怕,目光死死盯著……那個銀發紅瞳的少年所在的角落?不,那目光似乎越過了少年,更銳利地釘在我身上?冰冷,審視,忌憚。
而角落里的那個銀發少年,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狂亂奔逃的人流如通遇到礁石的水流,自動從他身邊分開。他微微側著頭,血紅的眼眸穿透混亂與煙塵,再次精準地鎖定了回望的我。這一次,他蒼白的唇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弧度極小,轉瞬即逝,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近乎悲涼的嘲諷。
“看什么呢!快跑!”林曉的喊聲把我拉回現實。
“那家伙是誰?”我一邊跑,一邊朝銀發少年的方向努了努嘴,語氣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好奇,“挺扎眼啊,銀毛紅眼,spy?”
林曉拽著我跑進暫時安全的l育館疏散點,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混合著敬畏和疏離的復雜情緒:“他?凌夜。離他遠點,小刀。”
l育館里人頭攢動,嗡嗡作響。我們靠著籃球架坐下。龐大海癱在地上拍胸口:“嚇死爹了!那公告板怎么說炸就炸了?”
林曉皺著眉,警惕地掃視四周:“不像意外。爆炸點太巧了。小刀,你剛才那句話……”
“哪句?”我懶洋洋地靠在承重柱上,腳尖點地,“哦,校長摳腳丫子?鼻子靈,心直口快唄。”
林曉一臉不信,龐大海眼睛放光:“快說說!你怎么知道的?”
就在這時,林曉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看向l育館入口,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只剩氣音:“他來了。”
我回頭。
凌夜正穿過l育館略顯擁擠的人群,向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走去。他走得不快,銀白的發絲在l育館頂燈的光線下流動著冷冽的光澤。人群如通摩西分海般為他讓開一條通道,竊竊私語和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卻都帶著明顯的距離感,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
他走到角落的陰影里,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微微闔上了那雙令人心悸的血瞳。他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下意識地收攏,指節因為用力而更加蒼白,那道從手套邊緣滲出的暗紅色裂痕,在陰影里顯得更加刺目。一絲極淡的黑霧,再次不受控制地從指縫間逸散出來,又被他強行壓抑下去。他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混合著巨大痛苦與危險的冰冷氣場,像一座孤懸于深淵邊緣的絕壁。
“他是三年前‘暗淵事件’唯一的活口。”林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一種講述禁忌秘聞的凝重,“那次事件……死了很多人,包括當時學院最強的幾個導師和尖子生小隊。現場……據說慘不忍睹,像是被什么極其恐怖的力量徹底撕碎了。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昏迷在廢墟里。醒來后……就變成這樣了。”林曉指了指自已的眼睛,“紅瞳,還有……”
他的目光落在凌夜那只緊握的、纏繞著不祥黑霧的手上,沒再說下去,只是搖了搖頭,眼神復雜:“從那以后,他就這樣了。異能據說也……變得很危險,不穩定。學院把他留了下來,但也……沒人敢真正靠近他。都叫他‘夜翼’,或者……‘災厄之子’。”
龐大海縮了縮脖子,小聲道:“聽說他的能力是‘湮滅’,碰到什么,什么就沒了……連灰都不剩。太嚇人了。”